皇後?
阿璃心中大驚,在左太醫要帶她來見一個人的時候,她便有諸多猜測。而唯一沒猜的人便是皇後。
怎麼會是她?
根據太後所說,李時乾這些年一直珍藏着她的畫像,李沅沅也曾見到過。那麼皇後想必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如今李時乾還有立她為貴妃的打算,落在皇後眼裡,恐怕她沒那麼好相與。她通過左太醫将她約到此處,也不知到底要幹什麼。
阿璃定了定心,随着尚宮指引向前。
走過幾段遊廊和兩座亭台,一大片水池映入眼簾。水池四周種着些荷花,此時盛夏開得正盛。池中建了一座樓台,皇後就坐在那裡。
尚宮姑姑将她引到池邊,示意她自己過去。
這個樓台被改造成了一座戲台,台上正有四名女子,歌舞雙行。阿璃走過去,朝正在欣賞的皇後行禮。
皇後今日身着常服,看上去悠閑惬意,仿佛就是出宮來散散心。看見她,立即笑語盈盈,“妹妹來了。正好,這戲演到了精彩之處,坐下一起看吧。”
阿璃依言坐下,和她一起認真去看台上的戲。
方才的四名女子已經退下,上來了三名戲子。戲子做二男一女,皆作貴族打扮,其中一名男子更是有帝王之态。
“大王,臣妾身患沉疴心痛之疾病,恐時日無久,再不能伴随大王左右。”
“愛妃!孤當如何救你?”
“大王,若有七竅玲珑心,煎羹湯,臣妾服之即愈。”
“玲珑心如何曉得?”
“丞相比幹便是!”
“發禦劄六道,借老千歲的心一片,急救愛妃。”
“大王,人豈可無心,無心即死。”
“君要臣死臣豈能不死?”
“臣之心在此!”
……
“此菜無心曰無心菜。”
“人若無心豈可活?”
“人無心即死。”
台上戲子轟然倒地,如死去一般寂然無聲。
幕布緩緩落下,這場戲就到此為止了。
皇後意猶未盡,嘴角含着笑,對着身邊的尚宮吩咐道:“演得好,重重賞。”她看着阿璃,“妹妹可喜歡這出雜劇?”
阿璃淡然道:“臣也覺着不錯。隻是沒想到皇後娘娘竟然喜歡看比幹剖心。”
皇後笑道:“本宮每次看都會心想,到底那個賣無心菜的婦人是不是妲己所變。妹妹以為呢?”
“臣不知。”
皇後繼續說道:“妲己乃一代妖妃,是定然要置比幹于死地。”
阿璃聽得心中煩躁,擡頭問道:“娘娘可是意有所指?難不成是為了皇上意欲封我為貴妃之事?”
皇後并不在意她的直接,揮了揮手,身邊的宮女們很快便退下了。她氣定神閑看着阿璃,“是也不是。”
阿璃深吸一口氣,定定地說,“不管皇上如何想,臣并不願意入宮為妃。臣與章甯已有婚約,等回到姜國就會成婚。”
皇後訝異地看着她,“為何不願?本宮就盼着妹妹入宮與我為伴。”
阿璃看着她,發現她态度極為真誠,竟然不像是說假話。她心中疑惑,不由得問道:“皇後娘娘希望我入宮?難道你會願意自己的丈夫愛着别人?”
皇後“咯咯”地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愈發真誠,“為什麼不願意?反正我也不愛他。”
阿璃心中無比震驚,她望着皇後根本說不出話。
皇後親熱地去拉她的手,“妹妹以為我會讨厭你嗎?妹妹這就想錯了,你要知道,跟太後娘娘和皇上比起來,我待你才是最好的。”
她欣賞着阿璃臉上掩飾不住的茫然與驚訝,繼續說,“妹妹自從去了姜國,我在這裡甚是挂念。尤太後和皇上都想着要殺你,可隻有我,真心實意地救了你好幾次。”
“你……”阿璃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想開口質疑,卻想起了帶她來的左太醫。的确如此,在上京拿出解藥的就是左太醫,方才送她玉斧丸的也是左太醫,将她引到此處的還是他。原來他是聽命于皇後。
阿璃沉默了,果真如皇後所說,自己在上京那幾次遇險,都是太後和皇上派出的?那位給她下毒的錢嬷嬷呢?
她抽回被皇後拉住的手,努力平息心情。好一會兒才淡然對皇後說道:“娘娘在說什麼?臣是鐘家女,本與越國毫無瓜葛,都是因着兩國聯姻,我随着五殿下和皇妃而來。至于太後和皇上,請娘娘慎言。”
皇後似嬌小女兒般嘟着嘴,極為不滿地看着她,“你這就沒意思了。什麼鐘家女,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咱們都心知肚明。雖然我們以前也沒見過,但在我面前不必如此端着。就當叙叙舊嘛。”
阿璃搖搖頭,“臣無舊可叙。”
皇後仍是不生氣,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是失憶了。左太醫在上京時留心打探過,雖然這個秘密被藏得很深,但左太醫可是藏身于朝的高手,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她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這個秘密我沒告訴任何人,皇上和太後都不知道。”
阿璃頓覺心涼如冰,渾身都冒出了冷汗,如同當頭被澆了涼水,又如墜深淵,令她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