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盯着她看了許久,眼神深邃。
“做哀家的耳目?可你不是跟皇後站在一條線上嗎?”
“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都一樣,不希望越國陷入戰亂。而臣将竭盡全力,在上京為越國争取休養生息的時間。”阿璃道,“太後娘娘,臣三人活着可比死了更有價值。”
“你的條件的确不錯,真讓哀家動心。且待哀家好好想想吧。”太後道,“不過,即便哀家放她們出宮,她們也不能跟你一起去姜國。”
阿璃張嘴想說什麼,太後卻以手勢制止,“好了,此事容後再議。你且好好盤算盤算,怎麼能安全回到上京吧。”
阿璃面露疑惑。
“想當年,你可是以美女被姜國江南總督進獻到上京。如今雖有了另一重身份,又與章甯和祈珺結緣,可終究來路不明。等你過了這一關又一關的,再來報答哀家吧。”太後慵懶地笑了起來。
*
天蒙蒙亮,陸重明踩着深秋的重霜步行至城門口。
遠遠地,他便看見有個身影在那裡踱來踱去。
“韋兄起得比我還早。”陸重明不疾不徐走過去。
與他的氣定神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臉焦慮的韋遠。陸重明走近了瞧見他眼下一圈烏青,便知道這一夜他都沒睡好。
“韋兄你還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你這般沉不住氣,可不要先亂了陣腳。”陸重明淡淡道。
韋遠一開口就帶着沙啞聲,“陸兄這話就見外了。我怎麼可能不聽你的話,雖然道理我懂,可我這心裡始終不安。老實說,我在彭蠡澤駐軍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就連彭蠡澤裡光怪陸離的傳聞我都不曾怕過。”
他舔了舔幹嘴唇,低聲道:“可這段時間以來,我總是心神不甯,隐隐覺得要出什麼事。”
陸重明皺着眉頭道:“韋兄是不是擔心,同樣是使團行徑之路,半年前漢水之事會再次出現在彭蠡澤?”
韋遠不說話,過了好一陣子才歎息一聲,“有陸兄助我,漢水之亂定然不會在我所管轄的彭蠡澤上演。不過,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怕正面迎敵,就怕玩陰的。我一介武夫,哪懂這等算計。”
“韋兄自謙了。陛下肯放心讓你守彭蠡澤,必是因為你文武雙全,才能出衆。明槍也好,暗箭也罷,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相信你能對付。”陸重明微笑地看着他。
說話間,便看見遠方彌漫的大霧中,緩緩出現了隊列的身影。
兩人立即站直了。
隊列緩緩而來,在城門口停下。主位的馬車上緩步走下來一人。
“總督大人,别來無恙。”陸重明含笑道。
江南總督吳振安走到二人面前,神色并不如他那般高興。他神情淡然拱手道:“陸侯爺、韋将軍,辛苦二位久等了。”
“吳大人見笑,原本早該去總督府上拜訪的。可使團事務繁忙,五皇子和皇妃又需靜養。是以不敢随意離開浔陽。還請吳大人見諒。”陸重明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仍以熱情報之。
吳振安仍是淡淡的神色,“微臣不過小小臣子,哪裡比得上五殿下的尊貴。是該我早做安排在浔陽迎接,如今姗姗來遲,還望陸侯爺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吳大人言重了。五殿下早早吩咐低調行事,少給地方官員添麻煩。知道吳大人事務繁忙,是以不願打擾。”陸重明道。
韋遠趁機道:“殿下已在城内等候,請吳大人先行入内。”
三人同行,共同朝城内而去。吳振安所帶來的隊列和韋遠的隊列合在一起,跟在他們身後。
一路簡單寒暄着,不一會兒就到了浔陽府衙。
“微臣吳振安拜見五皇子殿下。”吳振安朝祈珺行大禮。
“總督快快請起。”祈珺端坐在上方,做了個請起的手勢。
吳振安先進行了一番請罪,自己沒有事先安排好接待五皇子之事。
祈珺微笑着将此事輕輕揭過,“是本王要在此地靜養,何必勞動大人耽誤總督府事宜。”
吳振安道:“如今快要入冬,浔陽到上京之路愈發難行。微臣鬥膽,敢問殿下如何計劃行程。微臣方可安排行事。”
祈珺不疾不徐從案桌上拿起一文書遞給他,“使團從臨安出發前,我就發函回宮。此番出使越國,我與王妃皆是疲憊不堪,若是勉強前行,必于身體不利。所以在這浔陽城好生修養。父皇已經恩準了,冬日寒冷,不必舟車勞頓匆匆趕回。”
吳振安接過文書細細看了,仍然面無表情,“微臣謹遵聖旨。”
祈珺又笑道:“我和王妃在此地,想安心靜養,既不擾官亦不擾民。随行有陸侯爺的夫人照料,宮裡也指派了太醫來浔陽。所以吳大人不必過多顧慮。”
“一切聽殿下吩咐。”吳振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