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富江就保持這樣，就這樣保持下去就好。

“我保證。”你在回答他的哪個問題，人生中第一次向某個人實施了承諾。

你保證不會讨厭他，你保證會用心去傾聽他的言語，你保證不傷害他，你一定一定是不想拒絕他的。

你會一直期待有和他彼此理解的一天。

“那就好。”出現在川上富江嘴角的笑意是如此輕淡，會在一縷風中化去，不經意勾了一下你的心髒。

今天一定是個萬裡無雲的晴天。趁中午的太陽還沒到來，你們打的去水族館，不用走多餘的路。

在水族館的門口，你們遇到一個巨大的棕熊布偶裝在出賣彩色氣球。你松開和川上富江交握的手，小跑過去，拿出零錢，要了一個粉色的氣球。

棕熊搖了搖頭，沒接過你的錢，而是伸出一根系有氣球的細線示意你接過來。氫氣球愣愣飄在你的手心。你回頭望去的時候，川上富江就在不遠處看着你。

他的腳步一邊往你走過來，你輕聲道了聲謝後，也很快跑向了他。

買上兩張水族館的票，是情侶票，有某種秘而不露的心意。你們在檢票口讓工作人員撕下部分副票後，順利進入了水族館内。

整個館内的光線都格外晦暗，光源從玻璃内透出來，更能凸顯另一側的水中景象。無數不知名的魚群在其中自由遨遊，鮮豔夢幻的珊瑚鱗次栉比，藻類蕩蕩悠悠。

海水散發出幽幽的藍光，你們最先進入的海底通道曲折而細長，萬籁俱寂，隻有稀少的人路過時發出一點腳步聲。

太暗了，你看不清其他人的長相和表情，手中和川上富江接觸的觸感更加細膩真切。頭頂也是用玻璃阻隔的海水，又很通透夢幻。你的餘光能看到他也在看玻璃裡的景色。

一隻海龜側彎漂移，不小心朝你們露出了龜殼肚皮，憨态可掬。

往裡走，有各式各樣的玻璃展窗。

你們看了小而充滿水的水母，排列成一排排，各自漂浮在固定濃度的海水中。膨膨可愛的傘頂，細軟的觸須，你告訴川上富江，你很喜歡它們。

你玩過好幾次撈金魚，但是你沒有見過那麼多金魚種類，豔麗肥胖的魚頭上生有畸形的肉瘤。你向川上富江提議，“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煙花大會吧。”

還有動畫裡才會出現的，熱愛冒險的橙色小醜魚，呆呆笨笨的粉色派大星。你想象着自己正和川上富江一起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你的臉貼在展窗前，十分之近。

你們買了冰飲，你們看了海豚表演，你們和海豹互動握手。你們手牽手走在一起，你的手中一直有一隻粉色泡泡一樣的氣球。

你們從水族館離開時，又需要重新回到海底通道。深邃幽藍的玻璃前，水波映照在川上富江的臉上，優越挺直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灑落陰影。

從他的頭頂一閃而過，惹眼的白色鲸豚帶有一種神性空靈的美。你聽說在很多傳說信仰中，它都代表幸運女神的眷顧，與世間美好環環相扣。

靈動的黑影投射在你們的腳下。努力仰起頭，你才能看到從白豚尾端留下的細弱波紋，幾乎是片刻之間。

你盡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它。

不知何時，海底通道隻剩下了你們兩個人。

在狹長陌生的空間裡，世界僅有你們二人。

連無關緊要的呼吸和話語，都會變得至關重要。

這時，川上富江上前一步，低頭親吻了仰着頭的你，和你說，“你一定是最幸運的。”

你突然之間，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