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雙手接下那個簪子,把香料遞給了銀瓶。
得了香料,周韻遲還要趕回侯府,欠身對着于是之行禮,“世子,府裡母親還在等着,小女子就不在這裡多逗留了,就先告辭了。”
彈指間,周韻遲已經出了香料鋪子,隻留下一個纖薄的背影給于是之。
夥計多了筆意外之财,正欣喜,見屋裡又有一人在,随而笑問:“這位公子想要什麼?”
于是之盯着他手中那根簪子,“給你五十兩銀子,這根簪子歸我,也省的你去當鋪走一趟了。”
……
華瑞軒内,秋蕊正服侍着明惠漱口。用帕子擦罷嘴後,問一旁的柳眉。
“二姑娘可回來了?”
柳眉正要搖頭,秋霜從屋外進來,輕喘着氣道。
“回郡主,二姑娘回來了。”
“讓她才見我,吩咐廚房把熱菜熱飯端上來。”
秋霜道。
“二姑娘說,她有些累了,讓我告訴郡主,明日她來向您請安時,再告訴您今日發生了何事。”
明惠神情有一絲不對,欲要起身去雅苑,柳眉卻按住了她的肩頭,輕輕搖了搖腦袋,暗示明惠不要去。
幾十年的主仆,明惠知道她是何意,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對秋蕊秋霜道。
“去把廚房的飯菜送到雅苑,再告訴二姑娘,讓她早點歇着吧。”
秋蕊秋霜得了吩咐,便去做事了。
兩人一走,柳眉就立刻道。
“郡主太過心急了,總想事事都要知道韻姑娘做了何事,她若是想說自然就會告訴您,切不可操之過急,再說了姿姑娘在世時,你們母女那般親密,但姿姑娘心中也有秘密,不然那半邊玉佩去了何處?”
明惠覺得柳眉說的再理,贊同的點了點頭。
雲嘉姿死後,唯獨那塊兒玉佩卻消失不見了,後來銀瓶想了想,早在幾日前似乎就不曾見雲嘉姿佩戴那塊兒玉佩。
時至今日,那塊玉佩依舊下落不明。
雅苑裡,周韻遲舉止極快又斯文的用着面前的飯菜。
銀瓶給她斟了杯溫茶,叮囑着,“慢一些,别噎着。”
飯後,周韻遲讓銀瓶多拿兩盞燈來,再把雅苑的院門關好。
屋裡的桌上放着各種香料,堆了一大桌子。
這陣仗,上次周韻遲做熏香要教訓雲嘉卉時,銀瓶已經見識過了,她并不稀奇,這次反而拿着杆小稱過來。
上次做的熏香,周韻遲原想着隻讓雲嘉卉身上出一些小疹子受受罪,可後來雲懷生打了大房和雲老太太院子裡的丫頭給自己出過氣了。
有人替自己出手了,那香也沒必要使了,怕被人發現端倪,周韻遲便讓銀瓶趁着夜色倒在了府裡的湖中。
子時,侯府各院兒皆已歇下,隻有周韻遲的雅苑還亮着微黃的燈光。
銀瓶沏了壺濃茶來給周韻遲提神,自己則是揉着眼睛坐在一旁,瞧周韻遲聚神調香,她忍不住問起了這香,人聞過後會有什麼效果。
微黃的燈光下,周韻遲微眯着雙眸,發絲淩亂,目光也不知看向何處,沉默了片刻,她輕聲道。
“沉夢,這香名叫沉夢,隻要有人聞了,不過三日半就會昏睡再也醒不過來,水米不進,直至餓死。”
方才還有些困意的銀瓶,突覺身後一涼,整個人猶如被潑了盆涼水一般十分清醒。她瞪大雙眼,看向面前溫溫柔柔的姑娘。
周韻遲扯起笑來,問她:“怎麼?你可害怕了?是誰下午還說言之鑿鑿的要除掉福順來着。”
“這香,姑娘要用在福順身上?”
“是”周韻遲微涼了嗓音,“如今,我是不會給人任何機會來威脅我的,給虎爺那五百銀子是買他口中的秘密,這五百兩我是買他的命。”
說完此話,周韻遲又繼續調制起沉夢來。
廊州城周家,周老爺和周夫人的房裡有許多調香的古方,也有許多已經失傳了香。周韻遲愛看這些古方,周老爺也随她去看。
以前周韻遲隻知調香能讓人心曠神怡,知道世間女子都愛香。卻不知,香也會害人,直到她無間在一本古書裡瞧見了沉夢這香的功效,出于好奇周韻遲便試着調制起沉夢。
那古書裡沉夢的古方,少了兩種香料。
但周韻遲從小就在香料堆裡長大,她試了幾十種香料把沉夢調制出來,拿府裡家養的兔子試了試。過了三日半,原本活蹦亂跳的兔子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沉夢也有解藥,解藥卻是最簡單的,拿新鮮薄荷與生姜磨成汁子喝下便可解毒。
那時周韻遲才不過十一歲,瞧着一向陪着自己的兔子一動不動,也被吓到了,哭着想拿解藥給兔子解毒。
這事兒被周老爺知道了,他沒想着女兒天賦極高,連失傳已久的毒香也調制出來了。
周家的人雖愛錢,不過都是心善之人。
周老爺知道了沉夢的可怕之處,狠狠的拿棍子打了一頓周韻遲的手心,不許她再調制沉夢。并把那本古書燒了,可周韻遲卻把沉夢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