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東南角,濃厚的藥味久久不散。
那是一個角樓,木檀的屋檐參差錯落,淡淡着玲珑圖樣映在壁上,屋角飛檐起翹,重檐層層疊高,鎏金瓦壁,卻萦繞着雲霧袅袅。
煙雲籠罩,輕柔的煙勾勒出一個少女的身影,那少女未曾簪鬓,隻是随意地用木簪盤起,青絲如墨随意傾灑。
她神情輕松,身穿着素色麻衣,寬袖被挽起。她坐在暗處,借着點點燭光,左手持着手腕,神情認真,一筆一劃地勾勒着什麼。
她的額頭滲入點點薄汗,她擡起麻袖輕輕擦拭。時而還要輕拍身旁身旁煮藥的阿朱,輕聲提醒,“該下一步了,加東西。”
那少女便是周則景。
今天是她點卯上任的第三天,周則景覺得自己壓力山大。
她這幾天有兩個任務。其一是先是在殿内研究那系統的積分商城,她還餘下十積分沒用。
但那積分商城原比她想象的琳琅滿目,商品欄一華都劃不到頭,從零食工具醫療一應俱全,十積分卻隻夠買個藥片薯片什麼的,周則景看到一個醫療保險急救箱,居然要50積分。
周則景看着自己可憐巴巴的分數,她覺得自己距離那50積分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個系統發布任務的頻率她尚搞不清楚,但周則景想先定下拿下急救箱的目标。
這其二便是在太醫院找找當代的醫書,隻是她剛剛上任,那知她還沒開始她文獻查證之路。那之前在昭華宮内的老禦醫趙平帶着一衆太醫前來拜見,懇求她細說前日殿内所說的傷寒病的治療。
《傷寒雜病論》不僅是一部單純講傷寒病的醫書,裡面涉及的醫學思想成就如璀璨星河。傳入後世,其在臨床醫療,辯證論治等都是極具化時代意義的。
周則景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把它摘抄下,傳于後世,隻是叮囑他們,不要寫她是著書人。太醫們隻當她因自己後宮嫔妃身份不願露面,故而也便應承下來。
隻是周則景穿越而來,她雖會寫毛筆字,隻是寫得廢力,每每寫不了多久,便已經冷汗直出。
何況她已經抄書一整天了。
阿朱在她身旁,也亦持扇揮了一天了,手腳酸麻,她偷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她百無聊賴的探向周則景道:“姐姐,您天天在此處著書,忒無聊了些。如今陛下萬壽節将至,又逢皇後娘娘大病初愈,如今姐姐立下大功,可謂否極泰來。屆時萬邦來朝,姐姐不妨在萬壽時多好些心思,試試去禦前侍奉,将來一步青雲?”
周則景聽了她話,搖了搖頭,她才不想在什麼萬壽節花些心思,她隻求到時候,那死系統不又偏在這衆人聚集時候給她出什麼玩命的任務。
阿朱話音未落,長廊外,忽然傳入一陣吵鬧。
“發生什麼事了?”周則景探頭問道。
“我去看看!”阿朱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活動的機會,她飛快地站起,如一隻輕快的鵲兒一般飛奔着離開。
須臾,她踏着輕松的步伐返回,道:“姐姐,是靖王殿下欸!靖王殿下在下棋,大家都在圍觀呢!”
周則景一瞬間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靖王?在太醫院?下棋?
太不及她反應,阿朱撒嬌似的拖起周則景的手臂,輕輕晃道:“姐姐走!咱們也去看看!”
阿朱素來心性單純,樣貌可愛,臉蛋鼓起時總像一個可愛的團子,讓人忍不住捏一捏;她撒起嬌來也是不管不顧,偏生周則景最是受不住阿朱撒嬌,沒搖兩下,周則景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眉間輕彎,帶着淡淡溫柔。她妥協道:“好,咱們去吧。”
阿朱自是止不住的歡欣雀躍,她拖着周則景向前走。
等她們到時,周圍已圍了一圈人。
太醫院不比宮内其他地方,宮人禦醫大多相處融洽,無甚規矩可言。
那靖王殿下呢,大名叫裴瓊枝。周則景來時聽過他些許傳聞,隻知道她是周王朝唯一的親王,天子的幼弟。天子對他亦是寵愛異常,年紀輕輕便封了親王。今年還未及弱冠,在宮内是特許的來去自如。
這靖王倒是體弱多病,但生性溫柔灑脫,偏好在宮内處處遊玩,從幼時跟宮内宮人混得相熟。
阿朱湊過來道,“好像是靖王殿下遊逛到太醫院時,瞧見那李太醫,據說李太醫棋藝非凡,靖王約他弈棋許久,也不曾答應。今日到此,見李太醫有空閑,便硬要拉着李太醫在此弈棋,當即讓那小厮将棋盤搬來,”李太醫不好推脫,便……”
周則景擠進人群當衆。
人群重疊見,她恍惚地看到一個身影。
一個少年不曾戴梁冠籠巾,墨色傾灑而下,他身着藏紅直裾袍,寬袖飄飄,腰間金絲腰帶。那少年神情淡雅,淡淡地眸子間藏着淡淡笑意,如春日降雨後點在池塘的桃花,輕輕一落,便能在池塘掀起漣漪。
他手持一把折扇,輕輕敲在木桌上,眉眼淡淡,自成一股渙然天成的潇灑。他盯着面前棋盤,有着胸有成竹的坦然。
周則景聽到周遭地竊竊私語:
“這是下到哪了?”
“不知道啊。”
“能看出誰站優勢啊”
“不知道啊。”
“殿下吧。”周則景随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