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周天子隻是為了敲打裴淩燕,讓裴淩燕不要忤逆他的權威,那再好不過,讓這個孩子好好承歡淑妃膝下,平安快樂的長大。
若是周天子的另懷别的心思,一旦這個孩子深陷周王朝的政治旋渦,卷入跟裴淩燕奪嫡的鬥争中 ,無論最後這結果如何,都是周則景不想看到的。
周則景無法再說其他,她看着淑妃似乎有些不忍,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般說道:“娘娘,既然您将奴婢召了今天,那奴婢今日前來,便順便向娘娘辭别。如今娘娘順利誕子,奴婢隻是一平平杏林中人,蘇所能為娘娘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此後娘娘與殿下,在這宮中還望多加小心,事事留心,才能護住您與殿下的性命。”
淑妃的手攀上了周則景的肩膀,她的眸中湧現了幾滴淚水,“阿景,你已經幫了我許多,多到本宮這輩子,可能都換不完了,這輩子,本宮都會記着你的恩情。”
周則景笑了一下,她這麼不易餘地幫助淑妃,也隻是勉強幫助她,讓她誕下這孩子。
剩下的後宮争鬥,如此的風波,周則景也無力插手。她能為淑妃做的,隻有早些抽身,本身因為這個男兒,昭華宮和乾禧宮的關系勢必會變得微妙,若是讓人發現,周則景曾經暗中幫助淑妃,這對沈氏還是對淑妃,都不是件好事。
周則景現在離去,剩下的風雨,也隻有淑妃自己去面對了。
畢竟,這條路,是在淑妃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就注定要面對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幫她承受。
周則景歎了口氣,她輕輕躲過淑妃扶着她肩膀的手,轉身離去。
她一步步向殿外邁去,沒敢回頭,她不敢去看淑妃的眸子。
突然,一陣哭聲在殿内炸開。
不知道為何,那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那哭聲傳到周則景的耳中,周則景猛然頓住了腳步。
“……娘娘,殿下叫什麼名字。”
淑妃也擡起頭,她輕柔地抱起嬰兒,看向周則景的背影,“瑞露。”
淑妃颠了一下孩子,“阿景,我也替瑞露,再次謝過你。”
謝,就不必了。
周則景沒有說出口,但是周則景确實心中如是想到。
畢竟周則景到現在為止,都覺得生下這個孩子是個錯誤。
她不敢回頭看淑妃,是不敢回頭看那個孩子。
瑞露……是甘露的意思。甘露是祥瑞,它的到來,意味着祥瑞,是美好的。
而這個“甘露”的出生,帶給這個周王朝的不是祥瑞……而是紛争。
周則景出了乾禧宮的門,隻是走了一會兒,就停下了腳步。
她此時身處在一片牆跟下面,四周一片寂靜。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回頭道:“既然來了,便直接出現,躲躲藏藏的。我并不是每次都有心情陪你玩躲貓貓。”
她話音一落,一陣風襲來,吹起的塵土直接迷住了周則景的眼睛,周則景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隻是一陣風沙過後,清脆的銀鈴聲響動,下一刻,周則景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又高了不少,站在周則景的面前,幾乎完全擋住了周則景的光。周則景整個人都站在了他的陰影之下。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聲音很輕,直直地消散在風中。
“其實如果你不想見我的話,完全可以裝作看不見我,又何必叫我出來。”
周則景立即道:“怎麼?我難道還要裝作不知道,讓你跟我一路?”
衡笑了,“姐姐真是厲害,還記得半年前,我第一次跟着你的時候,是跟到第三天,你才發現。如今……這才半炷香不到,姐姐就已經發現了。”
周則景沒搭理他的話,“……我其實一直挺好奇,你當裴瓊枝的暗衛,平時都不用暗中跟着他那種十二個時辰蹲守嗎?着怎的一天天如此的閑?”
“唔,這是我跟他的事,總之我們很早就達成了某些協議。”
“哦。那請你走,不要在跟着我,因為我要幹我自己的事。”
周則景語氣中充滿着怨怼,但是盡是熟撚。
這半年裡,周則景因為跟裴瓊枝的關系陷入一種很尴尬的局面,她一邊要刻意躲着裴瓊枝,一邊還要為周天子沈氏趙海以及淑妃看病。
她整個人忙成了一個陀螺,自然也沒心思跟旁人社交,反倒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衡,成了這半年裡,唯一相處還算密切的人。
這半年裡,衡經常來找周則景,但是他隻是跟在周則景的身後,直到有一次,周則景發現了他。在那之後,這類“你藏我找”的遊戲一直在上演,一演就演了半年多。
再然後,周則景會漸漸的跟衡說說自己的事情,衡也偶爾會在樹上為她吹一首帶有苗族風格的小曲。
周則景和衡,是為數不多的,這半年裡,周則景呈正數增長的關系。
衡笑了一下,“那跟我說說吧,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