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俊榮回想了一下過去和穆扶奚合審的那些案件,每一件穆扶奚都能在進審訊室前掌握更多的線索。
有的是他自己推理出來的,有的是他親身經曆的,有的是他道聽途說的。
總之一不留神就讓他超到自己前面去了,像是開了什麼高能系統,不光給同桌審訊的同事帶來了難以逾越的壓力,也給對面的嫌犯施加了令人冷汗涔涔的壓迫感。
仿佛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可謝俊榮辦案多年,也知道這裡面有新手保護期裡老天爺眷顧的因素在。
福兮禍所伏,一旦敵人過于狡猾,利用獵物和獵人角色的轉換給他設計陷阱,他絕對會不假思索地跳進坑裡。
謝俊榮瞥了穆扶奚一眼,攔住他:“天揚戒網瘾中心是什麼,和本案有關嗎?如果和本案無關,不要在這裡問。要麼你就靜靜坐這旁聽,要麼你就把季陽再換進來。”
謝俊榮雖然在隊裡無官無職,卻是有資曆的老警察,和隊長蔣宇凡是同期,隊裡的同事都很給他面子,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榮哥”。
穆扶奚也不是什麼離經叛道的叛逆青年,被謝俊榮阻攔以後,就不吭聲了。
反正人關在這裡跑不了,也不可能有人雇傭殺手來戒備森嚴的刑警隊毒害他。
這次審不了還有下次。
隻要他想,機會有的是。
穆扶奚是不開口了,可他人在這裡,就會吸引嫌犯的注意力,簡直是分分秒秒都在盯着他,目光都快黏他臉上了。
謝俊榮發覺後用記錄筆戳了戳桌面:“我們的警員好看也不能這麼看。你接着說,你們一共收繳了多少所謂的罰金,都是打到誰的戶頭上去的。”
嫌犯還是隻盯着穆扶奚,緘默不言。
謝俊榮看了穆扶奚一眼,把他從審訊室裡攆出去了。
穆扶奚灰溜溜地審訊室裡出來,心裡仍在惦記着案情。
據他目前掌握的情況,如果隻是假警察中的一員和戒網瘾中心有關的話,就不存在戒網瘾中心和這夥組織的從屬關系,應該隻是那名假警察和戒網瘾中心的成員暗中勾結,在燒烤店裡被那個混混認出來了而已。
這名假警察和“猴哥”是不同的。
“猴哥”是以為自己是真警察,而他一直都知道他是假警察。
問題來了,戒網瘾中心知道他是假警察嗎?
如果拿他當真警察是不會歡迎他的吧。
如果也知道他是假警察,在什麼情況下會需要他從旁協助?
孩子不聽話,保安就能解決,那麼多保安還降不住被沒收了通訊設備和銳器後手無縛雞之力的未成年嗎?
更何況這些孩子大多數都是由他們的監護人送進去的,戒網瘾中心本身是不用承擔什麼風險的。
把假警察引進來對戒網瘾中心來說是天大的麻煩。
萬一假警察的身份暴露,戒網瘾中心就會為此引火燒身,任誰都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麼會和假警察合作?
除非戒網瘾中心裡還關着成年人。
監禁成年人能給他們輸送更大的利益。
有假警察在,他們就能在收了雇主的傭金後,肆無忌憚地闖入每一個目标家裡将人帶走,關押在戒網瘾中心裡折磨。
而有之前的未成年家長給戒網瘾中心做保護傘,臭名昭著之下反倒無人問津。
要是讓老百姓知道,這顆毒瘤的存在會讓他們安穩地呆在家裡,也随時有可能被自己得罪的人買通戒網瘾中心強制帶走監禁,恐怕會掀起軒然大波。
但這隻是他的個人猜想,暫時沒有依據,審又不讓他審。
正當他在思考如何能符合規定地并案處理,辦公大廳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穆扶奚三步并作兩步過去查探,還沒走進人群的包圍圈,就聽到圈中心傳出老婦人撕心裂肺地哭喊:“求求你們了,讓那個殺人犯還我女兒!那天她還買了些車厘子給我送過來,說媽你多吃點。我說我血糖高,叫她下次不要偷偷給我買了,免得被那個畜生知道了鬧起來。誰知道她都活得這麼辛苦了,還是被那個畜生給殺了,我就不該催她結婚的……”
接着,是更為哀恸的哭号,“英子啊!是媽害死了你!媽對不住你!這就帶着你的遺像找這個畜生讨個公道!他要是不償命!我就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