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蟬阖眸搖了搖頭,“樂三少主子規啼絕世無雙,你要保誰,還用得着求老朽嗎?”
“可我沒空。”
“我也沒空。”
“你怎麼沒空?平安派誰不知道你是個街溜子?”
“啊啊啊!去去去去去!!”
白蟬認真不過幾句又調皮起來,虛張聲勢地辯駁道:“沒大沒小!怎麼說話呢你!不是你天天在我派中逛來逛去地找人,你更像街溜子好吧!”
林參直接走,“不答應的話,我這就去把你藏煙管的地方告訴大宗宗師們。”
白蟬聽罷氣得原地蹦哒跺腳,“混賬!你敢!!”
林參停步回頭,得意看向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長地淺淺一笑,“他很可愛,你會喜歡的。”
白蟬袖子一甩,不情不願道:“好嘛!明天送到大一宗!”
說完大擺衣袖氣呼呼離開。
林參長舒一口氣,像是卸了肩膀上一座山,滿身輕松,悠哉悠哉哼着小曲兒走回小七宗。
黃昏臨近,廚房煙囪裡開始升起白煙。
院子裡花卷和何竹在争執着什麼。
林參仔細一聽,聽明白他們是想把周禧的乳牙丢到房頂上。
但對于朝哪個方向丟産生了分歧。
花卷按着何竹的脖子,強勢要按自己的想法往朝南的屋頂上丢。
何竹明明也不是打不過她,但總會被她克制得毫無還手之力。
“臭八婆!朝東才對啊!”
“閉嘴吧你!把牙齒交出來!”
林參走到他們身邊,擡手揪起花卷的領子把她從何竹身上提溜下來,并朝何竹展開手掌,勾了勾指頭。
何竹不太明白他什麼意思,隻是試探性地将乳牙放在林參手中。
林參很滿意,放開花卷,拿着乳牙兀自朝自己房間走去,将小小的乳牙細心包裹起來,放在雕花盒子裡收藏好。
一回頭,看見周禧趴在門口,身體藏在門外,隻露半個腦袋。
水靈靈的小鹿眼凝望着林參,似乎心事重重,帶着擔憂。
“過來。”
林參向他招手,他便乖乖跑到林參身旁,可眼裡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你喜歡剛剛那個白衣服的老爺爺嗎?”
周禧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隻道:“掌門爺爺很好。”
林參笑了笑,輕輕按住他的肩膀,“那明天你就去和掌門爺爺一起生活。”
周禧微頓,忽然打開他的手,忍着難過,平靜地回應了一個字:“好。”
林參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才緩緩落下。
他難以面對周禧質問的眼神,低眸苦澀地牽了牽嘴角,強行解釋道:“留在小七宗,注定一輩子碌碌無為。”
“那你為什麼不走?”
林參不走心地笑了笑,直挺挺地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我連字都不認識,什麼也學不會,這裡最适合我,但不适合你。”
說完,他起身走到院子裡,坐在石桌邊,和花卷一起擇地瓜葉子,順口問:“今天學新詩了嗎?”
花卷避開他的目光小幅度點了點頭。
溫語和林拾星在廚房蒸地瓜,熬紅薯粥。
一盆冰粉被放在水缸裡等待凝固。
林甘終于睡醒了,穿一件白色背心,和寬松的褲子,拖着他的老殘腿和搖椅坐到門口葡萄藤下,輕搖蒲扇,坐等開飯。
“林拾銀,把擴香木給我拿過來,他娘的蚊子太多了!”
何竹翻了個白眼,“哦!”
花卷用隻有林參聽得到的聲音碎罵道:“死肥豬,怎麼不懶死他。”
林參笑而不語。
小周禧站在屋檐下,視線掃過院子裡每一個人,透過廚房門口看見溫語和林拾星忙碌的身影,心中倍感倉惶,難過。
這裡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是有溫度的,和他記憶深處那些行屍走肉完全不一樣。
他不想走……
花卷招呼他過來,“希妹,過來,我問你,早上你跟大師兄去安都的時候,大師兄是不是給你買好吃的了?”
周禧走到她身邊坐下,矮矮的孩子坐在那裡,下巴剛與桌面齊平,小手架不上去,隻能捏着衣角擱置在雙腿前。
“沒有。”
聽見花卷的問話,他看都沒看一眼林參,委屈巴巴抱怨道:“大師兄都要把我送出去了,才不會對我這麼好。”
“啊?!”
花卷轉頭猛看向林參,滿臉震驚詫異,剛才還想找個由頭控訴林參偏心,這會兒忽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大師兄?你要把希妹送哪裡去?”
林參放下手中的地瓜葉子,起身離開,冷淡道:“養不起,送給大一宗了。”
花卷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低頭生悶氣的周禧,尴尬不知所措。
而林參進屋拿出他的二胡,獨自繞至後院,再順木梯爬上房頂。
坐在房梁上,就着月光,調試音準。
周禧見他如此不以為意的态度,再次被抛棄的怨恨放大到極緻,于是用小腳重重踢了踢石桌,故意鬧出很大的動靜,并大聲撒氣:“哼!”
林參聽見了卻沒理會,兀自轉動琴軸調試音調,院子上空響起一連串嘔啞嘲哳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