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千然怔了半分鐘,在如實坦白和現場戳穿的後果中抉擇了下,他狠下心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先是被偷襲了一下,然後和一條大概七八米的水蟒打了一架,傷、傷在了手臂上,可能有點點、點點的,一點點啊……嚴重。”
一說完,許千然立馬拉遠手機,閉上了雙眼。
“許、千、然!”顧新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許千然這麼形容肯定不是小傷,幾乎咬着牙說完了整句話,“把你的傷口拍給我看,等下我去醫院看你。”
許千然不由深吸一口氣,心慌地想着這下完了。
他轉着待機的大腦勸慰着:“不、不用了,你才剛來就别奔波了,而且還熬夜審訊,明天休息一下吧,我這邊有陳清閑陪着,沒什麼不方便的。”
“陳清閑是誰?”對面聽到一個從未聽說的名字,發出了質疑,“他是專業的護工嗎?了解傷者該如何照料的事宜嗎?知道受傷後該吃什麼東西調養身體嗎?”
陳清閑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朝着許千然的手機投去了熱烈的視線。
“很……”剛想說實用的許千然瞥了眼陳清閑,發現對方正好看着他的方向,于是回以一個微笑,轉口道:“是玫瑰市局的一個警察,業務能力不錯,你可以問何歡。”
手術室上方的燈滅了,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許千然回頭看了眼,不等顧新世再說什麼,囫囵兩句,火速挂掉了電話,和陳清閑一同迎了上去。
呼吸間充斥着的消毒水味,令人感到刺鼻的同時,還讓身處其中的人發覺生死離别就在眼前。
醫生眉目間籠罩疲倦的色彩,對着他們搖了搖頭。
陳清閑聽了,險些沒站住,是他害死老人的愧疚又一次蓋過一切的情緒,占據大腦。
醫生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嗓音沙啞,“警察同志不用自責,患者本來年紀就大了,經過一系列檢查下來,我們發現他的器官都已經衰竭,生命體征其實早該消失了,卻很奇迹地挺到了現在。但到了時候,誰也……我們盡力了,很抱歉。”
醫生的意思兩人明白,是指老人的身體早就如同大樹上折斷的一根枯枝,徒留一點點樹皮強行維持着還活着的假象,日子到頭了,不論是醫生還是他們都做不到逆天改命。
許千然的雙唇顫了又顫,向醫生深鞠一躬,“謝謝您。”
陳清閑一言不發,跟着他同樣低下身體。
醫生擦去眼淚,扶起兩人,“患者還有一口氣在,可能是想說些什麼,如果有什麼想問的,二位,最好抓緊了。”
護士推着病床出來後适時讓出了空間,老人面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潔白的被子軟塌塌地蓋在他身上,拱起的高度幾乎看不出下面躺着一個人。
老人艱難地眯開雙眼,灰暗的瞳孔中是許千然和陳清閑自打認識老人以來從沒有見過的和善。
老人嚅動着嘴巴,使出最後的全力,對着兩人擺出一個全然看不出是笑的笑臉。
彌留之際,許千然和陳清閑聽到老人在世間說的最後一句又幾不可聞的話,僅有兩個字。
老人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