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去的申請消息兩天沒有動靜,尤之螢并不覺得奇怪,猜測是因為周重西沒上線,不然沒有理由不通過她。他當然不是多主動熱情的人,但還算禮貌,也不像她最開始想的那樣傲慢狂妄,不至于在社交平台上故意晾着别人。
尤之螢确實沒猜錯,周重西假期的前兩天和外公一起,沒多少自己的時間,舅舅和小阿姨都帶着家裡小孩回來,安排了去附近度假景區遊玩,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
傍晚周重西回自己原來的家裡拿了些東西,晚上去見幾個同學,吃一頓飯,大家又去了KTV,還叫了原來高一班裡的一撥人。
嘈雜熱鬧的包廂裡,兩個男的鬼哭狼嚎地唱《離歌》,炸得人腦袋疼。
周重西嫌他們又吵又傻逼,但也沒離開,他坐在那,無所事事地摸出手機玩,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那條待處理的好友申請。
驗證信息清清楚楚,有名有姓。
昵稱是Yo.
周重西的視線停在她的頭像上,粗糙的線條糊出的一團藍黑色背景,夾雜着零星的亮黃色斑點,像是神志不清時的無意義塗鴉,潦草幼稚,莫名其妙。
大概是她的學前班作品吧。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看懂了。
是螢火蟲。
周重西單手拿着手機,手指動了下,當他退出界面時,在線好友的列表裡多了一個亮起的頭像。
兩秒不到的間隔,“螢火蟲”跳躍起來,同時手機有新消息的振動提示——
Yo:你在啊?
他回複:嗯。
Yo:好巧,我剛上來。
手指停頓一下,他問她:你哪來我q号,是盧遊?
Yo:你忘了麼,我在用你電腦。
周重西:……
他慢慢打幾個字——“知道了”。
還未發送,連續有幾串消息發了過來。
Yo:放心,除了這個和歌單,沒有看到你其他任何隐私,應該清理過了吧?當然,沒清理的話,我也不會故意去看的,我保證。
Yo:哦,不包括桌面那張證件照。
Yo:因為有點好看,所以我沒有忍住點開看過大圖,我道歉。
包廂裡的嘶吼聲告一段落,旁邊男生手上的麥遞出去,拿過啤酒一邊開罐,一邊探過腦袋掃視他亮屏的手機,“……交女朋友了?宜泠的?”
是他的前同桌潘成。
手機别了個方向,周重西擡起一點臂肘,粗暴地将人格開,說:“不是。”
僅僅一句籠統的否認,什麼辯解也沒有,潘成才不相信,聊這麼投入,不是也快是了吧。這家夥才去了多久,這麼快就有主了。難怪都說宜泠城山好水好,自古多美人。
他的腦袋收攏回去,開好了罐,仰頭喝啤酒:“趕緊回人家啊,我不偷看。”
聊天框裡的對話停留在尤之螢發來一個 “?”上。
周重西告訴她:剛剛有事。
收到一個“哦”。
跳動的頭像沉寂下來,她好像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周重西關了對話框,準備下線,手機忽然又輕輕振動。
新消息——
Yo:你什麼時候回來?
包廂裡的音樂換成了一首民謠,輕緩的前奏裡有人喊他的名字,周重西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擡頭。
坐在切歌機那裡的男生問他唱不唱這個。
歌還不錯。
但他不想唱,拒絕了。
有其他人接下了麥克風。
周重西低下眼,手指摁亮屏幕,回複尤之螢:明天。
*
假期的最後一天,尤之螢已經不需要再補充睡眠,她沒睡懶覺,在正常的早飯時間下了樓,在餐桌上得知向明意和周虔等會都要出門,向明意去公司,周虔是臨時來的活,要去看項目現場,很遠,在開發區那邊的江邊碼頭附近。
向明意語氣裡略有幾分疲憊,說公司情況有點亂,因為老闆夫妻正在鬧離婚,大概率還要打官司分割公司。周虔寬慰她。
尤之螢默默聽他們交談。
周虔讓她午飯下樓去旁邊餐廳吃,她便點頭說“好”。
喝完小米粥,尤之螢拿着碗送去廚房,聽見向明意問周虔,“重西是下午的車吧,你趕得及接?”
“嗯,應該是三點多到,确實趕不及。”周虔說,“昨晚跟他說過了,他說不用接,自己打車回來。”
向明意沒再說什麼。
尤之螢在水槽邊停了一會,擰開水龍頭洗手,外面餐桌那兒周虔在說晚飯他回來做。
早餐結束,向明意和周虔先後出門,尤之螢成為這個房子裡的唯一留守者。
前兩天她已經完成各科的假期任務,今天自己安排額外的練習,上午完成一套理綜真題,中午吃飯回來集中練習聽力,聽到頭昏腦脹時便睡午覺。
原本隻打算睡半個鐘頭,但因為沒有設鬧鐘,她陷在夢裡的時間比預想的長,醒來時整個人懵了好一會。
揉了揉眼睛,腦袋逐漸清醒,她忽然頓了一下,接着從床上爬起來,拿到書桌上的手機。
一看時間,兩點半過了。
尤之螢動作迅速地将頭發紮起來,走去漱口、洗臉,之後換了衣服,拿上手機和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