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跑完老師限定的八圈之後,都聚集到小球場那邊,隻有周重西沒去,盧遊看見他手裡拿着脫掉的衛衣,獨自走去了操場西南角落,那裡有兩座水泥砌城的老式乒乓球台。
徐嘉旭看見了,以為他要打乒乓球,便準備過去和他一起,被盧遊拉住了,讓他别去招人煩。
“他心情不好。”
“怎麼了?”神經大條的徐同學一臉莫名。
“誰知道。”盧遊看了兩眼,也無從推測,周重西這人,長得好就不提了,腦子還好得出奇,也沒見他多努力,幾次小考的成績卻一騎絕塵,直接讓班級第一退位讓賢,這樣的人在家裡爹媽多半也是當寶貝似的,總不至于像他家老爹一樣拿拖鞋扔人臉上,都不知道能有什麼煩惱,真搞不懂。他扯着徐嘉旭,“走,别管他了,先打會兒球。”
在球場玩了一刻鐘,盧遊歇下來,往操場西南角眺望一眼,見周重西還在那兒,那身影靠坐在球台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盧遊到底還是仗義,拿了瓶水跨越大半個操場走過去。
到了邊上,才發現周重西并不是在發呆。
盧遊好奇地看着他手裡的紙張,直覺告訴他那就是事情的症結所在,他沒開口,腳步倒也沒刻意放到很輕,隻是當事人似乎看得太投入,直到他瞥見那紙上的前幾句,驚異地發出聲音,周重西才有了反應,轉頭看見來人,他陡然合上手裡的紙張,臉一下子冷了:“你幹什麼?”
“……那是、是學姐的字?”盧遊張着嘴,僵硬地反應了若幹秒,“我沒看錯吧,這什麼情況?學姐怎麼會給你寫這個,是情書是不是?”
周重西是真生氣了,正經警告他不準說出去。
盧遊覺得他要不點頭怕是得被割舌頭了,他腦袋點得像撥浪鼓,同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試探問:“學姐她、她喜歡你啊?”
周重西沒看他,那些紙張緊捏在手裡,表情不大耐煩:“我怎麼知道。”
“她不喜歡你,怎麼會給你寫這個,學姐又不是随便亂表白的那種女生,她都說想親你了……不是,你告訴我,這都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一點也沒發現?”盧遊仿佛窺破了什麼石破天驚的秘密,兀自平複了一下,倒是迅速從劇烈的沖擊感中跳了出來,甚至開始冷靜地替周重西思考起現實問題,他警覺地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你們、你們是三代以内近親,有血緣的,這種事也太……”
他想說太禁忌了吧,但那詞沒說出來,他莫名地咽了咽喉嚨,周重西打斷了他更多的想象:“沒有。”
盧遊一愣,“……你們是表姐弟,怎麼沒有?”
“我們不是。”
盧遊被弄懵了,“她不是你表姐?”
“我什麼時候說她是我表姐。”周重西說,“是你自己這麼以為。”
啊?
盧遊:“吓死我。”
搞了半天,不是啊。
盧遊蓦地松了口氣,然而沒松一會,在他得知尤之螢即将成為周重西法律意義上的姐姐之後,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難怪了,原來你們是這種姐弟。”
他無語地看着周重西,憋了半天來了句:“……行吧,至少不危害下一代。”
“……”周重西不想接他的話。
盧遊撓撓頭發,繞着地上枯草走了幾圈,問:“你肯定心動了是吧?”
周重西沒應聲,垂着眼皮,視線落在草地上。
盧遊倒是比他還沒耐心,“不然你也不會煩成這樣。”想起剛剛看到那幾句,盧遊居然後知後覺地有些嫉妒起來,“她怎麼不給我寫那樣的話,她要是給我寫,我一點也不煩,我就……”
話沒說完,對上周重西投過來的眼神,他及時打住,“行了,别這麼看着我,我就随便想想。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周重西無言了幾秒,聲音低下來:“沒想好。”
“這事是得好好想,太複雜了,法律怎麼定的,這種關系?”盧遊把手裡捏了半天的那瓶礦泉水遞給他,思考着說,“沒有禁止結婚吧?”
周重西搖頭,接過了那瓶水。
盧遊:“查過了?”
這話周重西沒答,他擰開瓶蓋,喝了口水,盧遊自個接過話頭,“不過這也不是法律允不允許的事,要讓你們父母接受也很難吧,還有,學姐她高考完就得去讀大學了,到時候你還在這兒,你們倆天南海北的兩地相隔,就變成異地戀了,這能行嗎?”
周重西頓了頓,看着盧遊,“為什麼不行?”
“這有什麼為什麼,異地戀哪有什麼結果?一看你就沒談過,談戀愛就是要天天在一起,根本就沒幾個人能受得了異地戀,學姐在大學裡會遇到什麼人,你能知道麼?萬一遇到個比你好的,你能有什麼辦法?你總不會自信到就覺得她遇不到更好的了吧。”盧遊笃定道,“反正我談不了這種。你說你……”
“盧遊。”周重西打斷了他。
盧遊轉過頭。
周重西:“一中是不是可以申請提前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