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文袤臂膀挂在杅沿，正兩指支在額角，睜眼含笑看向她：“你這是為我提早踐行呢。”他入她的公主府都自帶家當，昨夜到現在才吃上一碗桂花甜釀。

想想實在寒酸。

駱苕搪塞回去：“不算踐行，隻能算尋常招待，等你走時再為你踐行。”

淩文袤沒再說話，往駱苕嘴裡塞糕點，駱苕說吃不下，他便風卷殘雲般将一碟糕點全部吃完。

二人浴洗完正準備更衣，淩文袤卻不讓駱苕先行穿衣，直到命人将最初贈她的兩串璎珞拿來挂上她光裸的脖子，才稱心點頭：“正合适。”

在禦園見她身着僧袍手握珊瑚璎珞，淩文袤便在想一定要先給她戴上珠串，再一件一件将她的華服穿回去。

今日順手便做了。

駱苕手指勾在珊瑚珠串和砗磲珠串上，看向鏡中人。

淩文袤正一絲不苟地為她整理腰間蹀躞，駱苕說：“此次離京恐怕要些時日才能回來，路上得當心，最好多帶些得力的随從。”

畢竟現在應該拿他當一位王看待，人身安全乃第一要務。

淩文袤不知在想些什麼，對她真切的關心都心不在焉，隻是敷衍地“唔”過一聲。穿戴妥當後在為駱苕上舒痕膏時眉梢輕挑，問得風輕雲淨：“世子淩承佐即将歸京，可想好了如何應付？”

曾在公主府駱苕對淩文袤說過的話猶音在耳。

“你父親曾向我父皇求旨，希望世子尚甯華長公主，可是我執意不肯。如今想來，應當是緣分未到，現在你父親直接将你安插在我身邊，常常相見，若我們生出難以自持的情愫來，以淩承佐對我的念想，恐怕會傷及你們兄弟二人的情分。”

她的原話，淩文袤一字不差地記下，當時淩文袤隻當駱苕是故意挑撥兄弟二人的關系編纂的狂語，他也當即拿話嗆了回去。

如今去假存真，證明當時她并沒胡言亂語。

如何應付淩承佐？駱苕垂首笑中含塞道：“你父親将我推給了你，便是告誡他，甯華長公主可以抛之，你父親在前，輪不到我去如何應付淩承佐。”

淩晖将駱苕如此推搡給淩文袤，至少代表駱苕還有價值，她的背後粘連着一衆舊臣做不到完全抛棄，但不适合未來的淩承佐。

因淩承佐也流有駱氏的血，若再娶同樣流淌駱氏血脈的駱苕為妻，恐令倒戈的新臣惶恐。

淩文袤将人抱上高台，站在她身前輕拂她的烏發，察覺缺少許多環節，此時當為她挽髻簪珠翠，描眉貼面靥。

不過來日方長，下回等她的烏發留長再挽也不遲，傾身過去輕觸她的額頭後，隻問：“世子對你用情至深？”

駱苕直視他，說，“想必不會，從前的甯華長公主尊貴無雙，無人敢明目張膽如你這般戲弄人，即使有人對我隻有一分的情，也會敬重地做成十分真，淩承佐也不例外。但說他用情至深，我瞧不出來。”

“想必？”淩文袤适時抓住了重點，對她說的明目張膽戲弄人卻不置可否，挑眉笑了笑，“那就是你不确定他對你是否用情至深。”

駱苕有些疲累：“想聽實話？”

淩文袤沒應她，隻是錯開目光細細打量着她胸前的兩串璎珞，駱苕胸腔一落，說：“那時白明緒六族即将被打入大獄，我無暇理會你們淩氏鼠輩，淩承佐受你父親之命，被迫追我行蹤表以心意，令人厭煩，想必他對此種追人行蹤的行為同樣極其厭煩，每次我出宮，他覓我行蹤，也隻是象征性地表一表心意便會離開。”

淩文袤沒有聽到他想聽的，湊近将鼻息吹向駱苕的頸側，用鼻尖輕撫她的耳廓。

駱苕身子往旁側歪躲，卻被手掌握住雙肩不讓她逃離回避，她閉眼道：“他那時說，日後定會護我周全。”

“千篇一律，隻這一句？”

淩文袤換向另外一側的脖頸，語音随着氣息一同送入她耳内。

駱苕實在想不起淩承佐還說了什麼無關緊要的，淩承佐對她話不多，也不是那種伏低做小的性子，那時她眼裡根本容不下淩承佐拒他千裡之外，隻是為了不想揭開虛僞的那層客套，三言兩語再無後話。

“旁的都記不得了，你想聽什麼？”駱苕已有不耐。

淩文袤正面抱起駱苕，将她安置在他腰上，臉面貼着臉面無奈道：“你說什麼我便聽什麼，此次去傕州與他見面，我在想該如何應付他，倘若他對你用情至深，我隻能勉為其難地哄着他，誰讓我得到了他日日念想的人。”

淩晖這頭辛辣老姜，讓淩文袤巡查各地最後入傕州接淩承佐回京。把消弭兄弟二人隔閡的難題留給了淩文袤。

經過中州一事，這樣一個女子，淩晖想把她放在什麼位置好似都讓人為難。

“日日念想，是我随口一說，想必你阿兄不是貪色之人。”駱苕用他之前在公主府嗆她的話回他，并且想跳出這半死不活的兒女情長，雙臂圈上淩文袤的脖子，甜音軟語，“淩文袤，我不要在這淨房了，我們出去走走如何？”

淩文袤了然笑笑，趁勢抱人離開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