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盈君也沒說話,拉着妹妹和衛家娣往後挪了挪。
伍祝财看着宋盈君眼裡的厭惡,心裡都氣瘋了!他最恨人拿這種眼神看他!
他忍了忍火氣,抹一把自己的大背頭,端出長輩的架子,說:“盈君,不是我說,你爸認做我兒子的幹爹了,那他就是你弟了。你給你弟買東西不應該的嘛?”
宋盈君這個外甥,以前一說爸媽隻喜歡弟弟不喜歡她她就哭,長大還是那樣,一提這個她就抖着身子跟精神失常似地讓他“不要再說了”。
他就等着宋盈君哭,等她出醜,他再跟往常一樣說一句“我這也沒說啥,你也太計較了”,宋盈君準瘋!
他一邊說一邊留心宋盈君的反應,隻看到宋盈君冷笑了一下。
就這?沒了?
伍祝财決定加大力度:“再說了,等他長大了頂了你爸的職,到時他有錢了,你有困難他也可以幫你,都是一家人嘛,大家說是吧!”
伍祝财說完,朝左右一看,那表情分明在說“這點小事”。
然而周圍的人并沒有像村裡的人一樣附和他,他頓時覺得面子有點挂不住。
他也沒看到宋盈君紅眼睛哭鼻子,反而是像是看不起他似的,慢慢地,從頭到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還有那嘴角,似笑非笑的,就像看路邊野貓野狗似的,他全身一涼,血都往天靈蓋沖!
宋盈君帶着倆女孩坐進旁邊小店的圓桌邊,對老闆說:“老闆,給我們每人來碗馄饨面。”
老闆有戲看還有生意,特别高興地應:“好嘞!您這東西提着怪累的,放旁邊那長條凳上吧,凳子擦過了幹淨的,我給您看着!不怕丢!”
宋盈君謝過老闆,東西往旁邊一放,解放雙手,給倆女孩分筷子勺子蘸碟,沒再看她大舅一家。
大舅這招她上輩子已經領教過多次了,每次她都情緒激動地反問大舅“為什麼要這樣說話”,結果人家壓根就想過跟她講道理,人家就是奔着搞她心态去的。
上輩子她花了大力氣,才弄清楚她大舅的惡意,這輩子她怎麼可能還着他的道?!
宋盈君現學現賣,給她大舅回了個剛才在百貨商場售貨員的表情。
正所謂知己知彼,她還不清楚他伍祝财那顆玻璃心哪兒最薄?
果然,宋盈君剛坐下,伍祝财就沉不住氣了。
他奈不了宋盈君何,轉頭就罵趙友娣:“你被毒啞了還是怎麼地?!不會說句話啊?”
趙友娣莫名奇妙:“你個死人沖我撒啥邪火!我剛才想說,你拉着不讓我說!”
趙友娣開始罵天罵地,伍祝财指望不上她,又一腳踹上伍祖光的屁股:“愣着幹啥!去跟你姐說,說她家沒兒子給她老子送終,你就是她家唯一的男丁!去!給你姐磕個頭!”
伍祖光被踹得膝蓋打跪,虧得趙友娣眼疾手快扶着才沒真跪下去,嘴一扁,嘩嘩大哭。
伍祝财沒料到他這招不靈,這鎮子上的人不像他村裡人跟他一條心,這些人就是合起來欺負他是農村人!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女人又幹不了啥實事,隻會在旁邊把人一個個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問候,兒子哭個沒完……
他胸口強烈地起伏,學宋盈君剛才的神态諷刺回去:“你哪有錢買這麼多東西,做三陪賺的錢吧?”
就是可惜情緒沒穩住,說話的時候那小胡子都在抖。
四周的食客都看不過眼——
“嘴真髒……隻敢罵老婆兒子,窩裡橫……”
“還讓他兒子給人磕頭,故意惡心人!”
“還給人姑娘潑髒水,這都啥親戚啊!”
宋盈君回過頭來看着伍祝财,臉上滿滿的憐憫——
“你說我爸認了他當幹兒子,你以為他真當他親兒子啊?”
“你覺得他們真會把财産留給你兒子啊?”
“你也不了留意留意咱國家的政策,别說以後,頂職這事,前兩年國家就取消了。”
趙友娣聽到“不是他親兒子”的時候,腦子裡已經想到伍美梅肚子了,當下就有種被人騙了的感覺!
伍祝财聽到頂職政策的時候,耳朵像被人拿大鐘在旁邊敲了一下,轟的一聲,啥都聽不到,腦子也空了!
前兩年就取消了?!
伍美梅居然合着她男人騙他這個親大哥!
伍祝财和趙友娣難得地意見一緻,顧不得被别人笑,拉上還在哭的兒子撥腿就往綿紡廠方向趕!
他們現在馬上要見到宋志國那兩口子,那倆必須給他們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