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他需要好好考慮……

領導擺出一副完全不想談話的模樣果斷地轉身離去，就算是出了名的纏人精野原桢也是無計可施。更何況三代走得飛快，一點也看不出他已經是奔六十的人了。卡卡西看着她咬住嘴唇，雙手在身側攥成拳頭，似乎想照那迅速遠去的人臉上給一拳，然而她最終隻是無奈地用拳頭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這是三代有意而為之的。他早就知道鳴人的處境會發展成這樣。無論旁人再多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态度，當然也就不需要再“聽取意見”。

不是嗎？剛才三代說的隻是讓卡卡西把“原因”告訴她，而不是什麼“結果”。卡卡西相信，桢一定能領會這言語間傳達的信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問過他一句話。

是啊，鳴人是老師和師母的孩子，更是木葉的九尾人柱力。他有他未來的責任，也要經曆他需要經曆的一切。哪怕……那種經曆是一個孩子不應該經曆的。

卡卡西和桢都曾經是孩子，當然也都經曆過那種不該由孩子來經曆的事。生活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無辜的孩子也無法獨善其身。可就算是一向冷靜又理智的卡卡西也不由得想着，他已經預料到了鳴人将來會經曆些什麼，就真的無能為力嗎？

他沉重地歎了口氣。沒錯，鳴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九尾人柱力，他會有自己的生活和需要經曆的一切，别人——任何人都永遠無法代替他來承受。有時，甚至連“共情”都做不到。

這種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隻能眼睜睜旁觀的那種無力感，才是讓卡卡西最難受的。

而且，他相信，桢至少會和他一樣難受，敏感的她，甚至要比他更加難受。

“嗯……鳴人他剛才……還好吧？”

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走路也未免太别扭了，卡卡西主動提出了話題。他剛才一直走在桢的側後方半米處，鼻端偶爾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也不光是洗發水的味道，而是一種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然而，這會卡卡西心裡并沒有什麼旖旎的念頭存在。桢全身散發出一種疏離感，似乎拒人于千裡之外。而盡管卡卡西不願意去回憶剛才的畫面，三代的言語依然餘音繞梁一般回蕩在他的耳邊。

未來的某一天，她可能不會是她了。

“好。”

幾秒種後，桢就好像突然意識到有人在向自己發問，突兀地回了一個字。卡卡西看到她稍微挺胸，做了個深呼吸。接着，她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句話：

“鳴人就是頭豬。”

“……什麼？”

卡卡西一時沒有領會桢這句話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領會不了桢的意思。他确信桢不會因為鳴人折騰了他們大半天而對他心存惡感，否則的話她才不會和那管理員說那麼久的話。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她咒罵鳴人呢？還是說她覺得鳴人好可愛像小豬一樣？

卡卡西都快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笑了。

“三代就是在把鳴人當豬養。隻要鳴人吃飽穿暖，别的他才不在乎。”桢稍微垂下腦袋，音量不高，語速卻又急又快，“那個院長一直在叫鳴人‘九尾妖狐’，我就不信三代不知道這件事！他什麼都知道，卻根本不想阻止！”

非但如此，他簡直就好像樂見其成一樣。難以想象，水門和玖辛奈如果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為了木葉犧牲後自家兒子這樣的遭遇，會不會去騷擾三代讓他天天做噩夢！

他們都知道，九尾那時為禍不小，木葉村被毀了一半有餘。可是，盡管那罪魁禍首九尾的确在鳴人的體内，可也正是鳴人的父親犧牲了自己制服了那怪物啊！那些人怎麼可以就這樣把對九尾的恨意統統轉嫁到小不點鳴人身上？要知道他當時出生還沒到一天好不好？

“阿桢，我們畢竟控制不了那些人怎麼想對不對，”卡卡西低聲道，“三代大人其實也……你也看到了，他剛才本來可以吃過東西就走的，可是他和我們一起到了孤兒院門口，就是為了讓那管理員看到他。他并沒有放任這件事的發生。”

這大概就是那所謂的“威懾”。管理員看到了三代，她當然會如實地把情況告知給院長。而院長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呢？她就真的會收起自己對九尾的恨意好好待鳴人了？

桢沒好氣地說道：

“你懂什麼，三代又能來幾趟？就算他派人在孤兒院盯着，院長也許不會叫鳴人妖狐什麼的了。可是下邊的那些人呢？還有别的小孩呢？他們是知道院長讨厭鳴人的！”

這就是上位者們的威壓了。院長當然不是什麼高職位，可她也是這裡的最高領導。作為一院之長，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去針對某人，更用不着虐待他。事實上，讓一個小孩子難受的手段多了去了，除了餓飯和打罵之外，更有“無視”這百試百靈的招數。大家誰都不搭理鳴人，鳴人能過得好才怪。而且，這新任院長過來也有一陣子了，老師和孩子們也都知道了她對鳴人的态度。他們和鳴人非親非故，更有不少人的确被九尾殺死了家人，又怎麼會對鳴人和顔悅色？至于那些更小的孩子，他們什麼都不懂，一見别人都讨厭鳴人，還有誰會為鳴人說一句好話？

“阿桢，你也别……别總覺得三代大人處理這件事的方式不對。鳴人他，畢竟是人柱力啊。”

卡卡西真心讨厭自己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就連他自己剛才都是對三代的言論頗有微詞的，可是，這回居然需要他站在三代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來勸說桢，實在是太諷刺了！

桢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把腦袋扭開。可是，卡卡西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這是老師和師母交給鳴人的任務，師母她肯定知道做人柱力都會經曆些什麼，可是她仍然這樣做了……”

“……她當時還有别的選擇麼？”

桢粗聲粗氣地反駁道。盡管她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但她忍住了，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隻是順口而已。卡卡西做了個深呼吸，逼退了自己的眼淚，盡量聲調平闆地繼續道：

“她沒有别的選擇，可是，不管怎樣，鳴人還是唯一的那個九尾人柱力。他的命運和我們的都不一樣。我不能說三代的方式有多正确，但是，阿桢，他畢竟是老師和師母的長輩，他會知道怎樣對鳴人最好的。”

桢沒有回話。漫長的幾秒鐘過去，卡卡西總算聽到她悶悶地“嗯”了一聲。這讓他的心裡稍微高興了些，接下來的話似乎也沒那麼難出口了。

“而且，鳴人在孤兒院也待不了太久的，”卡卡西一邊說一邊跟在桢身邊，小心地觑着她的臉色，為自己的言語終于見了效而感到有些欣慰，“他很快就可以上忍校了，那時他可以不住在孤兒院裡，也就能離那些人遠一些了對不對？”

桢默默地點了點頭。她放慢腳步回了下頭，似乎是看了卡卡西一眼。她保持着這個姿勢，卡卡西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她冷笑了一聲。

“卡卡西，你是不是忘了，和鳴人一起長大的那些孤兒院的小孩，有不少都是要和他一起入學的。”

鳴人這個“九尾妖狐”的名頭肯定是去不掉了。有一個孩子叫，其他的孩子肯定會跟着學。而小孩子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合夥欺負人了。難說鳴人将來不會受委屈。

“不會的，”卡卡西斷然道，“他是老師和師母的孩子，不會那麼脆弱的。而且我們今天也看到了，鳴人他有多招人喜歡……”

然後他便想到了鳴人在桢臉上留下的那個吻，心裡微微跳了跳。不過他很快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