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哼了一聲,心想,原來愛也會當局者迷,不愛也是。
他說:“從我進門到現在,我真沒看到您有一點點是真心關心他的。您說的為了他好,但是出發點卻句句都是為了家族臉面,您怕不想幹的外人對你們評頭論足,但是卻不顧盛占栩的面子和自尊。您愛的是那些虛無缥缈的外在,而不是他。”
“當然,做長輩的不理解同性戀這個群體情有可原,你們可以不理解不支持不贊同,但是不該用這樣傷害他的方式幹預他。”
在場的人隻有祝卿安是外人,也正因為如此,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
他也些情緒失控了,失控的源頭是盛占栩。
許有初也許知道自己也是有問題的,但是她自私的把問題都嫁接到盛占栩身上,或許這樣她能過得更好一點。
她說:“安安,你們家隻有你一個獨苗,你應該更清楚成家立業、傳宗接代的責任。同性戀能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嗎?”
的确,祝卿安的家族人丁稀少,直系親屬已基本上沒有了。
他當然也會孤獨,也會憧憬熱熱鬧鬧的家庭氛圍。隻是習慣了,也就不會再去想這些事情了。
祝卿安說:“在我爺爺彌留之際我曾問過他,如果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樣,沒有成家立業,沒有結婚生子,這一生都獨自過活,會不會很遺憾沒能看着我經曆這些?您猜他是怎麼說的嗎?”
許有初似乎也反應過來剛才的話有些不妥了,“這……”
祝卿安笑笑,他說:“我爺爺說,當然會遺憾,但是如果我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路,我也能開心幸福的話,那他依然會支持我,因為自己的幸福感最重要。如果注定我是獨特的,那作為我最親近的家人,他更比任何人都更接受我的獨特,因為愛是包容,是理解,是尊重,這是我家人給我的愛。”
許有初沒有說話,不知道她會不會換位思考一下,但不管有沒有似乎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沒錯!孩子們是否平安順遂,幸福快樂才是最重要的。我們老一輩的,就不要再幹預孩子的生活了。”盛茂之起身說道。
“爸……”許有初即使有再多的不滿,她也不敢貿然頂撞盛茂之。
祝卿安隻是心疼盛占栩,他說:“從剛開始進門的時候,伯母遞給盛占栩芒果幹,他沒吃,您知道為什麼嗎?”
許有初說:“你們年輕人不愛吃這些零口這很正常。”
“不是。”祝卿安說:“因為他對芒果過敏,作為他的母親,他的家人竟然連過敏這樣的事都不知道,談何愛呢?”
許有初震驚了一下:“我……”
祝卿安沒有留給她太多反應時間,繼續說道:“那您又知不知道他夜夜夢魇,整個房子都必須亮着燈才能睡着?他為什麼會有那麼深的心理創傷?您關心過嗎?您隻說他的出生給您帶來了創傷,那您對他的傷害就少了嗎?青春本該是燦爛明媚的,奈何您帶給他的是黑暗。既然做不到愛他,那敬而遠之總可以吧?”
此言一出,許有初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盛意扶住她,輕聲喚了句:“有初……”
盛占庭知道盛占栩不被母親偏愛,但不知道給他留下了這麼嚴重的心理創傷。
他是真心關愛弟弟的,隻是後來接管盛氏集團之後,就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了。
他問:“夢魇?小栩,安安說的是真的嗎?”
盛茂之也着急了,說:“小栩,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沒有人告訴過盛茂之他小時候被關過小黑屋的事情。他以為許有初在生完盛占栩之後産後抑郁,所以有些事他也是不好拿捏分寸。
都被祝卿安的話震驚到了,隻有盛占栩,依舊一語不發,他隻是沉迷的看着祝卿安。
視線幾乎沒有從祝卿安身上移開過,此刻他沒有覺得委屈,也沒有覺得難過,因為祝卿安堅定的站在了他這一邊。
短短幾日,卻已經完全闖入他的世界裡。祝卿安已經全方位的認識了他,了解他,懂他。
其它已經不重要了,他松了一口氣,曾經執着的母愛,已然釋懷了。
良久,盛占栩才開口說:“祝卿安,我們回去吧?”
祝卿安點點頭,說:“好,你等我一下。”
祝卿安轉過頭走到盛茂之跟前,說:“抱歉盛爺爺,今晚是我逾距了,還請您不要怪罪。”
“唉,在爺爺眼裡你是自家人,多虧了你的一番話讓我當頭棒喝,爺爺謝謝你還來不及呢!”盛茂之繼續說道:“隻是沒想到,我們自诩一家人,卻還不如你短短幾日對小栩了解的多,真是慚愧。”
祝卿安安慰他道:“盛爺爺别這麼說,小栩知道您是真心疼愛他的,他也是不想您擔心才不說的。”
盛茂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大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祝卿安又說:“盛爺爺,我今天來主要是要跟您告辭的,我已經買好了機票,明天下午就回穗城了。這陣子多虧您和占庭哥、小栩的照顧,才能這麼順利的處理好事情。”
“這麼快就回去了?不是還沒有開庭嗎?怎麼不多留些日子?”盛茂之舍不得祝卿安,他真挺喜歡這孩子的。
盛占庭也說:“這麼快回去?趁在京城可以多玩些日子啊!”
“不了。”祝卿安拒絕道:“起訴的事情我已經全權交給蔣律師了。再說,已經在京城待很久了,總要回家的。”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明天幾點的飛機,我讓家裡司機送你去機場。”盛茂之說道。
祝卿安連忙擺手說:“不用麻煩的盛爺爺,我東西也不多,打個車很方便。”
“放心吧爺爺!我送他。”盛占栩說道。
“嗯,那也好,就讓小栩送你。”盛茂之表示贊同。
祝卿安沒有拒絕,按照盛占栩的脾氣,拒絕也沒有用。
他說:“嗯,那盛爺爺要好好保重身體,有機會我再來京城探望您。”
盛茂之握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好,那爺爺可等着你啊!”
祝卿安笑了笑,說:“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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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無言的走到車庫,誰也沒提剛才發生的事。
祝卿安說:“我來開車吧?我看你今晚狀态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