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聽我的嗎?可是你現在不聽我的。”賀其玉輕聲抱怨,眼神故作不解,說話的同時把手臂也抽出來,重複道,“你不會不聽我的。”
鄭燕峤的确不會。
他神色難言,無力地垂下頭,不安道:“那你在這等我,一定要等我。”
說話期間,不禁緊抓住他的手,像抓着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死死不願松開。
“我會等你的,别擔心。”賀其玉輕聲說說,他目光惆怅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希望一切順利。
鄭燕峤在砍完兩條觸手後,便帶他去了一個隐蔽的地方。
他在密林深處,卻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賀其玉心裡有重重擔憂,全都是關于此時的鄭燕峤,他忘記了自己的安危,完全想不起來一丁點。
他靠在粗壯的樹枝上,數着葉子,一片兩片……還是沒有回來。
東方的天際冒出了一鮮豔的紅,黑夜快要完全過去。
他依舊不見他的歸來。
賀其玉想去找他,但又想起答應過他,要在原地等他。
他欲又要起來的動作又停下。
清晨的光亮還沒有到來,賀其玉仍處于天明之前。
他靜靜地數着樹葉,沒有絲毫的困意。
賀其玉雙眼一直視前方,任何東西都無法影響他此刻的擔憂。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陣怪異的聲響在耳邊不斷地想起,像是從地底出來的,更是地鼠在打洞的聲音。
聲音依舊沒有停止,賀其玉擡眼往下看去,全都是無比正常的土地,不禁搖了搖頭,繼續尋找聲音的源頭。
怪異的聲音依舊在響,接連不斷,像是魔音一般,擾的人心緒不甯。
這聲響又忽然驟起,土地炸開,塵土四分非,連人也被迷了眼。
賀其玉身下的樹直接被攔腰打斷,他一下子從上面跌了下來,高大的樹也脆弱無比地要倒下。
賀其玉隻能借着樹枝僥幸存活。
他再次看到了吳義正,他隻剩下了一根觸手。
觸手毫不留情的鞭打過去,賀其玉隻能狼狽的左躲右閃。
他沒狼狽太久,鄭燕峤趕了過來,擋在面前,為他阻攔一切傷害。
鄭燕峤繼續與吳義正纏鬥,吳義正隻剩下了一根觸手,本該早就倒下,卻借着這一口氣支持到了現在。
鄭燕峤也被他拖的精疲力盡。
吳義正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仇人,深恨自己不能夠輕易地報仇。
他變成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全拜他所賜。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進行最後一擊,無論是誰,這兩個人非得死一個不可死一個也算是報仇了。
吳義正虛晃一招,就在鄭燕峤以為他不是在攻擊他時,這條肉紅色的觸手直擊他的心髒。
他這時正擋在賀其玉前面。
而賀其玉也注意到,不可置信地看着倏然轉了方向的觸手大喊一聲:“燕峤,小心。”
身體上的動作遠比聲音要快,等鄭燕峤聽到他的話時,他已經沖了過去。
賀其玉沒有想太多,那一刻,他隻想到了一句話:他要保護鄭燕峤。
他是肉體凡胎,這種怪物一般的觸手對他來說,猶如能瞬間取他性命的毒藥。
他根本扛不下,身體如飄零的樹葉,落在半空中。
賀其玉玉眼眸悲傷怅然,說不盡的情愫在一瞬間傾瀉,專注深情地看着神色一片空白的鄭燕峤。
在這半秒的對視間,兩人仿佛過了千年。
鄭燕峤反射性地接住他,當即一個轉身砍掉最後一條觸手。
最後一根觸手的斬斷之時,也是吳義正的死亡之時,他不禁回想一生,這悲苦、荒唐,充滿了欺騙的一生。
第一開始他隻是想要利用算命來賺錢,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可偏偏走差了路,第一開始的道路大不相同。
賀其玉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感覺到他的離開。
不過,他要是成了鬼,兩個人不就可以願意在一起了嗎?
他突然因為這,感覺不到疼痛。
“這下,我不用等待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
鄭燕峤一愣,神色慘然,悲苦地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
他失去他了。
徹底失去他了。
“哈哈哈哈哈……”
“其玉……”
鄭燕峤整個人、不,鬼,神色癫狂地抱住沒有氣息的身體。
“我說謊了。所以不要忘記我,恨我也行。”
賀其玉閉上眼時視線已然模糊,意識也沉入虛無。
他沒能看到鄭燕峤痛苦崩潰的神色,隻記得直至最後,他們的手仍緊握一起。
此時的都市也已經天亮。
林清收到了消息,他連忙趕到山上,從天上看着死亡的賀其玉,松了一口氣。
“其玉,你可算死了。”
“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林清默默念道,想來也是他的錯,要不是他無意中撥動輪回局的命盤,也不會導緻賀其玉渡的劫數成了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