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太陽又慢慢落下,濕透的衣服在高溫下逐漸幹了,沒有人前來,隻有監控攝像頭的紅點顯示,它在盡職盡責監視。
舒明言與江弦生一整天滴水未進,更不要談飯食,饑餓與疲倦不斷席卷着她們。
衛生間果然沒有監控,是那個人的做派,舒明言抱着江弦生悄悄說着話。
“阿弦,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不周,很可能,我們都過不去了。”舒明言的聲音很輕,到底是沒有多少氣力了。
“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早些發現,重來的是我,我卻沒有幫上什麼。”江弦生亦是虛弱不已,她十分懊悔。
“阿弦,我總覺着還會有下一次,如果”舒明言牽起江弦生的手,迫使她不得不與她眼對着眼,“我是說如果,真的還有下一次,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答應我,好嗎?”
江弦生怔怔地看着舒明言,那雙眼睛裡藏着千言萬語,好似要将她的面容刻在靈魂裡。
良久,江弦生啞着嗓子回道:“好,我答應你。”
今夜似是無月,厚厚的雲層将月亮遮擋。
有人推開了門,有人将她們分開,然後拖出房間,江弦生和舒明言分别被按着跪在地上,隔着數米面對着彼此。
嗒、嗒、嗒
腳步聲漸漸近了,那人停在了她們中間,然後轉向舒明言,居高臨下看着她。
“明言姐,我真的累了。”她悠悠地吐出一口氣,帶着濃厚的倦意,“愛究竟是什麼呢?你來告訴我好嗎?”
舒明言眼裡并沒有震驚,似乎早就預料到是她一般,她隻是不解,分明她最應該了解這種感情的不是嗎?
“盛越熙,為什麼?”舒明言隻是平靜地問。
“噓”盛越熙将食指抵在唇上,淡淡地笑了,“讓我看一看,讓我聽一聽。”
盛越熙蹲在舒明言身前,探身将頭湊到舒明言耳邊,用隻有兩個人你聽到的聲音說:“哥哥也是這樣,愛一個人,恨不得和對方融為一體,明言姐,你也是這樣對嗎?哥哥愛的那個人,他不配和哥哥在一起,但是——”盛越熙重新站了起來“明言姐,我滿足你們。”
鋒利的小刀被遞了過來,盛越熙接過,立刻在舒明言手臂上劃下一刀,刀尖一轉,竟然剜了一塊肉下來!盛越熙挑起那塊肉,讓人掰開江弦生的嘴,将肉放了進去。
江弦生扭頭掙紮,卻抵不過旁人的力氣,頭被強行掰了回來,口齒被迫張開——帶着舒明言血迹的肉被放了進來,江弦生想吐,卻被按着嘴咀嚼,然後被強壓着灌水咽下。
淚水溢了出來,江弦生哭着咽下一塊又一塊屬于舒明言的血肉。
舒明言咬牙沒有吭聲,直到她同樣被喂下屬于江弦生的血肉,舒明言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
“盛越熙!!!”
舒明言嘶吼出聲,盛越熙卻笑得更開心了。
盛越熙身子一直不大好,她似乎累了,馬君浩搬了椅子過來,接過刀讓之前出現過的女人繼續剜着,他始終站在盛越熙身旁,盛越熙則是抱手坐在一旁,悠哉遊哉地瞧着。
一刀,又是一刀
不多時,舒明言已經渾身是血,手臂上沒有一塊好肉,手上、胳膊上、腿上、腹部,到處都是血迹斑斑的傷口,隻有臉,完好無損。
宛如淩遲之刑。
反倒是江弦生沒被割去多少,隻是被刀劃得血肉淋漓,胸口、腹部、大腿都被刺了幾刀,特意避開要害,讓人痛苦卻又暫且不至于丢了性命,若不是盛越熙制止,臉上恐怕也難以幸免。
舒明言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弱,有多少瞬間,江弦生都覺着舒明言好似已經死去。
血肉模糊這個詞,第一次直白地展現在江弦生眼前。
“你們放開她!!!隻要我死就可以了吧!!!我死!!!”
江弦生的心仿佛也在被人用刀剜着,千刀萬剮。
淚水模糊了眼眶,卻模糊不了心。
馬君浩讓人停了手,迫使江弦生咽下最後一口,眼見二人的呼吸越發微弱,已然失去反抗逃脫的能力,盛越熙讓人松開手不再壓制她們。
沒了壓制也沒了支撐,舒明言卻沒有倒下,腰背筆直的跪坐着,就好像沒有什麼能将她打倒。
“你們走吧。”盛越熙像是忽地厭了一般,開口對二人說道。
說完,也不再看兩人,轉身遠去。
大火燒了起來。
相較于舒明言,江弦生的傷看着似乎并不緻命,舒明言咬牙出聲:“走!阿弦!快走!”
“阿弦”舒明言每說一個字,就失去一分生氣,“離開我……活下去!”
“别、管我……阿、弦……”
意志力終于支撐不住,舒明言終于失去筆挺,向前倒在了地上。
可江弦生哪裡還有力氣?離開前的最後一刀,在身體裡轉了一個彎,江弦生早已是強弩之末,她趴在地上,艱難地爬向舒明言。
大火将彼此的面容照得額外清晰。
盛越熙沒有走遠,隔着大火看着她們。
距離分明隻有幾步之遙,卻如同隔了萬水千山,無論是江弦生還是舒明言,她們誰都沒有氣力再往前挪動一步。
明明就差幾步了。
江弦生費力地伸着手,舒明言亦是,卻始終無法觸及彼此,甚至于連對方的影子,也碰不到。
大火即将把她們吞噬,舒明言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江弦生張開了口。
“阿弦,離開我,然後活下去!”
話語清晰地烙入江弦生耳中。
烙入眼裡。
也,烙入靈魂。
世界忽地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