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幽靈水晶已在手術台上入睡,拿着手術刀的金紅石忽然對青金石來了一句。
一手研磨着漿糊青金石聞言奇怪地一瞥金紅石,她并不知道金紅石為何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怎麼就不安了?”
“那些漿糊,快被你攪稠了。”
青金石這才發現眼前碗裡的漿糊已經快攪成奶酪狀了。
“哎呀。”
青金石稍微慌了一下手腳,重新加入更多的材料嘗試補救,原本規律的攪拌聲也變得雜亂起來。
眼看自己的猜測果然正确,金紅石這時候倒也沒多少成功感。要是平時她肯定會抓緊機會好好取笑一番,但蓮花剛玉的好轉跟幽靈水晶的到訪,或多或少改變了她的想法。
至少在今天,她作為醫生是能理解青金石心情的。
“單憑聲音就能知道漿糊的狀态,真不愧是醫生。”
青金石一如既往的貧嘴,并沒有收獲金紅石的慣常反駁。轉身一看,卻見金紅石罕見地在手術外露出那屬于醫者的擔憂和關心。
“第一階段的手術并不複雜,我一個人也行。倒是你,還是補個眠比較好。連續數天通宵工作,你的内含物都在哀嚎了。”
對于平均睡眠時間為十一小時的寶石來說,青金石在手術前的作息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不也經常通宵。”
“我隻會在拼湊同伴的時候熬夜,我可沒興趣通宵比對同伴們的數據。”
手術的第一階段,是把外層水晶剝落,再對内層進行雕琢。
而對青金石來說,第二階段為幽靈水晶提供足夠的填充物尤為重要。幽靈水晶的外層具有高度的包容性,為了與外層石英保持統一,在這百年以來青金石一直在收集和比對與外層同種的透明寶石,其中“透明石英”作為填充材質是上上之選。
事到如今,沒理由停止腳步。
“我很精神哦。放心吧,不會拖累你的。這麼重要的日子,要是我不在夥伴身邊,很不像話吧?”
青金石用繩圈将發絲束起,隻比蓮花剛玉稍短深藍色發絲在她腦後束成長長的馬尾。
金紅石深知青金石笑得漫不經心底下已經斷然否決了自己的意見,完全沒打算就此離開。
“......是嗎?随便你吧。”
金紅石放棄似的接過青金石重新調好的漿糊,并将之放在手術台邊的工具台上。青金石擡頭一看,手術台上幽靈水晶已完全陷入沉睡。寬松柔軟的手術服半遮半掩,剔透的白水晶底下的黑水晶若隐若現。
“……現在的話,還有機會停下。”
熟悉的嗓音,自她的喉嚨響起。她到底在說什麼?
不讓幽靈強顔歡笑,不讓幽靈寂寞,阻止幽靈未來遭受的诋毀,從源頭開始杜絕她被剝落的可能,這不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情嗎?
不,她猶豫的是這決定對幽靈來說是否存在風險而已。雖然跟金紅石一起按種類及屬性進行了上萬次相性匹配,但手術還是失敗了呢?
她隻是擔心自己能否承擔責任和幽靈出現意外的後果,僅此而已。
說到底,分離的手術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但幽靈還是甘願包容,她變得患得患失也是理所當然的。
直到最後,依然是幽靈在遷就着她。
——即使看到那一幕,依然選擇忽視?
看到幽靈水晶如此溫柔地給予“裡面的孩子”擁抱,青金石無法繼續忽略黑水晶對幽靈水晶而言亦是重要之人這一事實。
至今以來,她與幽靈水晶的相處都是那麼的和諧,從幽靈水晶身上感知到的“感情”是如此的統一而純粹,以緻她甚至有時會忘卻幽靈體内裡面還有另一個存在。
那“裡面的孩子”為何又會同意分離手術? ……不對,她真正應該思考的是,一直以來“裡面的孩子”在她跟幽靈水晶的相處中,到底充當了怎樣的角色?
她基于未來黑水晶制定的忽視策略,套在現在這孩子身上又真的公平嗎?
“停下,不能這樣思考。”
青金石強迫自己回憶原作故事中黑水晶诋毀幽靈水晶的言談,以及一劍砸穿磷葉石的狠辣姿态,動搖的内心重新穩定。順步走近拱門邊,青金石看着池塘上的藍色倒影露出一抹苦笑。
分離手術即将來臨,她的計劃即将開始,但拒絕寶石們的接近卻變得越來越難:她居然開始考慮如何面對黑水晶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為什麼事到如今才開始優柔寡斷?
“明明隻需在乎幽靈就足夠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