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很一言難盡的性格。
但剛才林一昀跟他接觸的時候,卻沒有這種感覺。
林一昀仔細回想二者剛剛交談的場景,埃瑞斯除了有些這個世界雄蟲共通的脾氣,說話容易讓人誤會外,似乎并沒有劇情中的那麼…恐怖?
還挺正常的。
不過可能因為我不是主角,林一昀想,他跟主角們之間大概有某種特殊的磁場也說不定。
“硬要說的話——”他踏出仰望星空派的大門,向門外靠着飛行器等待他的同事蟲招了招手。
在同事蟲飛奔趕來之前,他在腦内接着道,“——我什麼都沒做。”
系統:【?】
林一昀說,“我隻是把他當人來交流。”
奧德賽星,一等住宅區,某處私宅。
“如您所見,您既然旁觀了全程,就知道我跟沃爾奈特合不來。”埃瑞斯冷笑一聲,“沒能聊到一起去,真是抱歉。”
對面蟲交代了一番,直到他的眼中本就微弱的光徹底暗了下去,埃瑞斯按熄了全息投影通話。
他掃了眼終端,确認了頂欄彈出的請求。
“閣下,這是您吩咐屬下找阿波羅星的星際交響樂團新譜的曲子,請您過目。”得到雄蟲應允後的亞雌推門而入,大步流星走到埃瑞斯的身畔。
他看上去很是激動,向來嚴肅的面孔都沾上了罕見的笑意,讓不苟言笑的亞雌看上去溫和了許多。
但埃瑞斯沒有接手。
“閣下……?”這份來之不易的樂譜停在了半空。
“不用啦,”埃瑞斯倒頭栽進沙發裡,懶洋洋地舉起一隻手,“我今天見了一隻蟲,心情不錯。”
“我挺喜歡他的。”
“……”亞雌的表情停滞了一霎,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将樂譜收回,俯身遞上一個抱枕。
“是他的榮幸。”
埃瑞斯擡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說……”
“雄蟲會跟雄蟲在一起嗎?”
亞雌被這句話嗆得沉穩的聲線抖了起來,近乎失聲了,“……閣下?!”
“我開玩笑的,”他撇開腦袋,“我知道不可能,你幫我準備一下,過幾天還要收拾一下,去見卡提家的蠢貨。”
他把腦袋埋進抱枕,抛開所有煩雜的念頭與想法,抛開家族、聯姻和無休止的約會,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林一昀前腳回到雄蟲保護協會的辦公區,上報了埃瑞斯·歌特的請求,聽完管理蟲對着這位老熟蟲名字的長籲短歎,後腳就被負責對接的管理蟲放了幾個星期的假。
帶薪休假。
這個詞從管理蟲口中講出來的那一刻,從未有過如此長時間假期的林一昀,兩輩子第一次體驗到了心動的感覺。
他道謝後坐飛行器回到了厄斐名下的别墅,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換了衣服仰躺在别墅的床上,陷進柔軟的褥子裡——他的社交額度在過去的幾個星時中用完了,急需休息恢複元氣。
潛意識絲綢一樣輕裹着他。室内光感系統将光線調節到有些昏暗的地步。系統的溫馨提示音已經在耳邊覆上一層毛邊,【親親,這邊溫馨提示,距離您的蛻變期已經不足兩天了,請做好準備…】
林一昀打了個呵欠,眼皮如墜千斤。
他随口問道,“啊,我知道了……話說蛻變期需要做什麼準備?”
【您稍等……】系統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有這麼困嗎?他想。
林一昀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等待系統回複的這期間,困意海嘯般在思緒間翻江倒海。
他的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色塊雪花片一般浮現,月亮掉下海灘,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最終跌進無聲也無光的夢裡面。
——他睡着了。
【……宿主?】
他屏蔽了系統的聲音和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在這樣的困頓、疲憊與皮膚上一寸一寸結痂般的寒冷中——無知無覺地迎來了他的蛻變期。
奧德賽星,雄蟲保護協會。
一如既往井然的忙碌,但跟往常相比,氣氛似乎變得沉悶了不少。
“閣下今天沒來嗎?”
雌蟲A從工位探出腦袋,擔憂到。厄斐·伯納禮,出乎所有蟲的預料,這位遭遇不幸是閣下,從他來到雄蟲保護協會的日子裡,竟然從未缺勤,每日都正常上班打卡。哪怕是閣下的一時興起,也已經相當的不可思議了。
一位可能就在隔壁工作的雄蟲閣下!雌蟲A想到這兒就滿心柔軟。雄蟲保護協會的工作是機械重複的,閣下的出現簡直讓日複一日的工作生活的每天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翻了翻終端光腦上顯示的讨論組,嗯,毫不意外!已經有雌蟲正刷屏,氣勢洶洶地質疑閣下的出現。
其中還有若幹粗口。
雌蟲A看了一眼群内置頂的頂頭上司的星網号:……這家夥真的不會被踢出去嗎?
直到越來越多的蟲加入了這個陣容,他不禁也蠢蠢欲動,在即将也跟着要在群裡敲加一,問出這個蠢問題之前,同事蟲伸手利落地把他的腦袋物理意義上扳了回來。
同事蟲指了指終端顯示的日期。
雌蟲A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家夥為什麼是高等級雌蟲……
面對依然不明所以的雌蟲A,同事蟲心裡浮現出了一股淡淡的絕望。
亞雌想象某一日在陽光底下同自己微微打過招呼的閣下,終于能夠平複心情。
他一掌拍在雌蟲A的腦門上,咬牙切齒道,“别問了,趕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