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悅瑛那滿屋子的畫很讓人震驚，乃至驚悚，也沒辦法搬回去。

沒有搬回去的必要，搬回去還沒地方放。

恰巧這時，白悅瑛的父母終于回到了，他們沒來得及去見自己的女兒就讓警察帶到這裡來。

看到那滿屋的照片海報，白悅瑛的父母也被吓得不輕，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會變成這樣。

陌生!

偏執!

可怕……

腦海中有許多陰暗的形容詞飄過，他們不想把這些形容詞堆疊到自己孩子身上，卻又無法控制地多想。

葉錦柏十分友善地将他們領了出去：“白同學現在在警局，你們想要去見見她嗎？”

當然了，保釋是不可能的，白悅瑛殺人未遂是事實，這對可憐的父母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請一個好律師，将來上法庭時将白悅瑛要付出的代價壓到最低。

白悅瑛安靜地待在審訊室，再過兩天她會被轉移到該去的地方。

見到自己的父母，白悅瑛情緒不高，看得出來她并不是很想見到他們，甚至有些抗拒。

知道自己房間的秘密被發現之後，白悅瑛顯然更加抗拒，比起即将面對要坐牢的控告，她更加不希望自己父母知道這些事情。

單反鏡後，方宇澤正在看現場傳回來的信息，最後總結了一句：“這位白同學，愛得太偏激了，人生漫長，何苦把感情看得那麼重呢？”完全沒必要，感情這種東西不能也不該強求。

藍熙盈一邊聽一邊點頭，配合地說：“或許隻是因為沒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葉錦柏沒有很在意他們的談話，目光看向門口的方向，武行肅站在那裡看着他們。

隻有武同學自己一個，顯得有些形單隻影。

武行肅見他看過來，主動解釋：“他變成一股黑煙，突然就散了，我……抓不住他。”

雖說在警局這段時間以來，馬曉毅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好像也看不到他，但總歸是有一個大差不差的同類陪伴在自己身邊，心裡也能夠安定一些，可現在，連他也不在了……

武行肅心裡一陣沒底，他不知道将來自己是不是也會像馬曉毅那樣悄無聲息地消散，他跟馬曉毅沒什麼區别，大半身軀都讓黑霧給纏繞着。

唯一能見到他的那個人不願意幫他，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能力幫到自己，反正結果是他不幫。

某位副組長一直不說話，武行肅等得久了，便開始自說自話：“我看見趙婧了，她躺在解剖台上，但是為什麼她沒有出現？她很細心，說不定能想起出事那天到底發生過什麼。”

葉錦柏微微眯眼，隻有他心裡清楚，武行肅的設想基本沒可能發生。

不是每個人都有清醒過來的機會，像武行肅和馬曉毅這種，不算特别，但也不會有很多，每個人身死後的狀态都不同，有些直接消散，有些卻懷揣着自己的執念不願意離去。

不管執念重不重，隻要是身上帶着黑霧的，總會散去，或早或晚，眼下馬曉毅已經散了，武行肅也不會太久。

這麼多年，在他看得到的東西裡，小乖是少有的例外。

葉錦柏盯着那個在門口跑來跑去的小鬼，心思飄遠。

他在想小乖到底是什麼人？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身上一絲黑霧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和來處，隻知道跟着自己，其他問什麼都一片空白。

她身上會不會藏着什麼令人意外的秘密？

再聯想到近一段時間自己遭遇過的樁樁意外，小乖的身份愈漸值得琢磨。

“葉老師？”翟知臣伸手過來碰了一下他的臉。

葉錦柏蓦然回神，下意識躲開：“怎麼了？”

“這話該我問你。”翟知臣蹙眉，有些擔憂地看着他“是哪裡不舒服嗎？”

葉錦柏搖了搖頭：“隻是走神了而已。”

一邊的方醫生瞧着他，看不出什麼來--畢竟他再怎麼厲害，也想不到這位副組長會對着虛空中的兩個“看不見”走神。

“是不是太累了？”翟知臣又關心了一句。

“還不至于。”

審訊室裡白悅瑛跟自己父母見面的狀态并沒有很好，白父不知道該說什麼，白母看見孩子憔悴了這麼多就哭，白悅瑛躲着他們，能離多遠就多遠。

這一家人，在審訊室裡上演一種馬上就要完蛋的苦情戲劇情。

葉錦柏看得挺有滋有味，一邊的翟組長都想給他貢獻一包瓜子。

葉老師看着看着，突然回頭跟某個偷看的人沒來得收回去的目光，微微蹙眉：“看什麼？”

翟知臣搖頭。

葉錦柏：“……”奇奇怪怪。

心裡給他釘上一個評論，葉錦柏沒有多想，繼續把目光放回審訊室裡。

白悅瑛的父母抓着自己的女兒聊了許多，但女兒跟他們似乎沒什麼好說，也不怎麼應聲。

最後他們實在沒辦法，隻能先離開，去找别的辦法。

看完這場戲，衆人打算去找買相錦梧那十二幅地獄的買家。

比較有意思的是，那十一幅賣出去的畫裡，有一大半都是被聖都市市民買下，剩下的在其他國家，暫時聯系不上。

他們最先要找的就是在趙婧案發現場那幅畫，這位購買者時間可能有點忙，藍熙盈聯系了他很多次，好不容易聯系上了也隻能擠出一點時間來見一小面。

所幸兩位組長并不介意。

購買者時間很趕，他同時做着多份工作，表示隻能給兩位組長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之後他必須回到崗位，所以隻能在路邊說話。

葉錦柏在翻看這位購買者的信息，很普通，但是家裡有人生病，所以他得打很多份工，以至于連說個話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的人會選擇去買降夜的畫？

别的不知道，但葉錦柏很清楚，相錦梧那些畫，一幅最少不下六位數，沒點存款的人連看都不敢看……眼前這位，顯然不是那樣的人。

購買人早已得知他們為何而來，也不打算浪費時間：“那幅畫是别人讓我幫忙買的，給了我一大筆錢，畫買下來後根本沒經我手直接被擡走。”

所以，畫并不是他買的。

葉錦柏有些意外：“找你那人是誰？”

購買人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他隻是收人錢财替人消災，其他不會多問，并且很難撇清自己的關系：“我隻是幫忙買了一幅畫，在賣家那裡留下身份信息，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潛台詞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找那位真正的買家或者賣家去，跟他沒有關系。

葉錦柏隻好問：“他怎麼把錢給你的？賬号信息提供一下。”

購買人很幹脆就把賬号信息給了他們。

翟知臣将這些信息轉發給藍熙盈，讓她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