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火速進行中，那位死者狀态不太好，他本來應該在解剖室裡跟自己的身體待在一起，但他看不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安，然後在離自己屍體不遠的地方瞎轉。

要是能看見，估計也不是一件好事，親眼看着自己被解剖的感覺并不好受。

于是他便開始在自己能活動的範圍内遊蕩，試圖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同類，當然了，現在的他，即便是有同類站在自己面前，他也看不見。

慢慢地，他開始陷入悲觀的情緒裡，再由悲觀轉化成絕望……一直到那股氣息再一次出現。

他憑借着直覺攔在那股令人安心的氣息面前：“求求你，救救我。”

“好黑啊!”

“我是個老師，我教導過很多學生，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能不能救救我？”

“求求你，我到底在哪？”

“救我一命……”

小乖在這人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被吓跑，遠遠躲到組長辦公室裡去，堅決遠離危險分子。

看見葉錦柏直勾勾地看向前面，翟知臣感覺他不太對頭，擡手到他面前擺了擺。

才剛動，他的手讓人抓住了，握在掌心。

“跟我過來。”葉錦柏道。

翟知臣下意識以為這是葉錦柏在跟他說話，被拉着走到樓梯間，直到葉錦柏回頭問“你是誰？”時才明白過來剛才那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可讓他就這麼看着葉錦柏跟空氣對話，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感受席卷而來。

“我叫姜嘉仁，是聖都市第三中學的英語老師。”姜嘉仁嘴唇顫動，他還是什麼都看不到，隻能本能地找準一個方向開口，所幸他并沒有找錯方向。

葉錦柏站在階梯上，安撫性拍了拍翟知臣的胳膊：“還記得什麼？都告訴我。”

“我記得我在給學生批改作業，準備下周的課件，但是不知道怎麼就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被捆着……”

不!正确的來說，他是被痛醒的，因為他的眼睛被狠狠刺穿，他被活活痛醒，又痛到快要昏迷。

施虐者好似說了些什麼，但是他已經痛得聽不清，很快，更痛的感覺再次襲來，他的手被砍斷，那種透徹心扉的痛苦他第一次經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後來他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等自己終于有一絲清明的時候，葉錦柏出現了，葉錦柏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不再那樣渾渾噩噩下去。

他還沒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我現在在哪裡？是你救了我嗎？”

葉錦柏讓他認清現實：“你已經死了，過不了多久，你的意識也會消散。”

“不可能。”姜嘉仁大驚失色“你在胡說八道。”

葉錦柏沒回話。

姜嘉仁喃喃自語：“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你别想用這樣的謊話來騙我，我要是死了，怎麼可能還在這裡跟你說話。”

“那你在這遊蕩了這麼久，遇到這麼多人，誰看得見你？”葉錦柏毫不留情地點出現實“這裡是警局。”

姜嘉仁如遭雷擊，呆滞在原地，顯然是沒辦法再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葉錦柏将自己問到的信息給翟知臣簡述了一遍。

這時，樓梯間的門被推開，小藍同學伸了一顆腦袋進來：“老大，葉老師，人都齊了，要開會了嗎？”

翟知臣點點頭：“走吧。”

屍檢報告出來了，死因是失血過多，死者眼睛是在生前挖的，兩邊眼睛下手力度一緻，應該是使用了一個特殊的工具。

沒辦法确定是什麼工具，葉胤铧和小劉實驗了很久，依舊沒有結果。

數據庫篩選過DNA确認了死者的身份，他是聖都市第三中學的一名英語老師姜嘉仁，今年三十四歲，在聖都市第三中學工作了十三年。

翟知臣微微眯眼，信息跟剛才葉錦柏對他說的對上了。

藍熙盈将姜嘉仁的信息投放到大屏幕上：“姜嘉仁背景幹淨，父母雙全，妻兒在鄰市也就是神都市生活，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團聚，生平沒有得罪過人。”

至少小藍在他的履曆上看不出來他得罪過誰。

“他的家人什麼時候到？”翟知臣一手翻看着眼前的資料，一手掩在桌子下面，悄不作聲地捏住了心上人的手腕，有意無意摩挲着他的腕骨。

這是一種隐秘的交流。

藍熙盈：“據說馬上到。”從神都到聖都到底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再怎麼着急也沒辦法飛過來。

陸黎：“發現屍體的行李箱裡發現了這個。”

她把一個裝着一本英語書的證物袋放到桌面，戳了戳那個證物袋：“可以确認這是姜嘉仁的教學用書。”

那本書的扉頁還有姜嘉仁工整的簽名。

葉錦柏：“發現屍體那兩個學生跟姜嘉仁有什麼關系嗎？”

“目前來看沒有。”藍熙盈将涉案的三個人都查了一遍，網上跟他們有關的所有信息都讓她給挖了一個底朝天“齊玫和韓爍君初高中都在第一中學，姜嘉仁中學在第四中學，大學畢業之後就在第三中學工作，從來沒有離開過。”

除了這次發現屍體之外，他們三人沒有過任何實際性的接觸，網絡上的交流也沒有。

衆人就着案子讨論了許久，意外的是，這一次方宇澤似乎沒怎麼參與讨論。

翟知臣發現他的異樣，開口詢問。

方醫生這才回神，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說不上來，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可要他說出來是哪裡，他卻又說不出來。

翟知臣安撫了他幾句，讓他好好想，但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緊。

方宇澤點點頭沒說什麼。

藍熙盈補充道：“現在是周末，姜嘉仁沒在學校出現很正常，學校那邊應該還不知道他出事的事情。”

翟知臣點點頭表示明白。

會議結束後，姜嘉仁的家人到了。

接待受害人家屬這種事情，他們照例交給方宇澤和陸黎，藍熙盈找上一名刑警，打算到那間民宿附近碰碰運氣，姜嘉仁的手機一直沒有出現，民宿又沒有監控，她總得從别的地方試試看。

兩位組長果斷選擇到第三中學走一趟。

時隔幾個月，再次回到這所青春洋溢的校園，兩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太一樣。

小乖還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她記得自己之前也跟着來過這所學校一次，已經有一些認路，甚至可以幫忙帶路。

翟知臣成功坐上那輛超跑的副駕，感情有些複雜，他問葉錦柏為什麼會把這輛車開出來。

“沒辦法!”葉錦柏歎了口氣，狀似苦惱“某個幼稚鬼的要求，作為大哥，當然得滿足他。”

翟知臣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