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柏在她面前蹲下,擡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擔憂地望着她:“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低落挾持了小乖的情緒,她沒有辦法高興得起來,沒有緣由的低沉。
小乖喃喃道:“我好像來過這裡。”
将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訴葉錦柏,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個被牽着的小孩就是她自己,而且看起來比她現在的模樣要小一點點。
腦海裡閃現了這一瞬的記憶,其他仍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自己到底是誰?
葉錦柏也不逼她:“我們随便走走看,能想得起來最好,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别給自己太大壓力。”
小乖微微點頭,她再次選擇給人帶路,歡歡喜喜沖到最前方。
翟知臣的表情有些微妙,擡起胳膊肘桶了葉錦柏一下,示意他給點反應。
“怎麼看?”
“是我在問你。”翟組長很無奈。
葉錦柏:“她什麼都想不起,這是個麻煩事。”
翟知臣道:“陳泺他們也都到過這裡來,小乖對這裡這麼熟悉,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他們這個案子查到現在,明面上已經死了四個人,實際上還不清楚,要是小乖也牽涉其中,一定會很麻煩。
葉錦柏靜默幾瞬,他看着小乖跑得很前面的背影,壓低聲音:“我是不是沒怎麼跟你聊起過小乖的事?”
“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記憶一片空白,沒有失蹤信息,沒有屍體,沒有檔案,那實在是沒可聊的。
“說的不是這個。”葉錦柏有些無奈,他背着手看望遠處并不存在的月亮“我應該跟你說過小乖是特殊的,他不會像其他亡靈那樣消散,沒有記憶也沒有時限。”
“嗯。”
葉錦柏:“事實上,她失憶這件事在我這兒并不是毫無頭緒。”
他沒跟小乖說太多,一方面是怕自己能力不夠,推斷得并不準确,另一方面也誤判徒惹小乖傷心。
葉錦柏長籲了口氣,道:“小乖這種情況,有可能會跟她的家人有關系。”
“什麼?”翟知臣愣了一下,趕緊追問“什麼意思?為什麼會跟她家人有關?”
他不是很能聽明白自己男朋友話裡的意思。
葉錦柏聲音微沉:“能留在這世上的亡靈大多帶着自己的執念,是執念将他們強留下來,事實上這股執念的力量維持不了多久,對于孩子來說,更是微弱。”
很多孩子是留不下來的,因為他們沒有那麼大的執念,對他們那個年紀的孩子來說,記吃不記打,沒有多少執念可言。
那麼,小乖到底是因為什麼留了下來,為什麼不受軀體控制,又失去了所以的記憶……
“那天去見何清時,我跟他聊了一會兒……”
翟知臣:“……”不是感情不好嘛?怎麼又湊在一起聊來聊去?
“…………”
葉組長表示對自家男朋友的腦回路表示無奈,并且打算無視他所有的疑惑,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我們後來讨論了一下,認為小乖這情況跟她家人脫不了關系。”葉錦柏道“我懷疑她的死可能就是她的家人做的。”
隻是小乖不願意承認,又心懷不甘,最終留在這世界徘徊,又不知怎麼的找上了葉錦柏。
翟知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她其實忘記比想起來要好。”
“可她的人生不該隻有這一世。”葉錦柏不贊同地搖搖頭“她該去往生,一直被困在這裡,現在尚且有我在陪她,要是我死了呢?”
這世上能有多少個咒靈子,小乖有這個能耐再找到一個能看見她的人嗎?
若是某一天他不在了,小乖又變回那個在世間遊蕩的孤魂野鬼,連個伴都沒有,看看小乖這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已經能預想到那樣對小乖來說,會是怎樣的折磨。
翟知臣無言。
“無論痛苦與否,她必須找到自己的記憶,放下執念去輪回。”葉錦柏頓了頓“她還有很多未來,不能折在這兒。”
小乖回頭朝他們招手:“你們快一些呀。”
葉錦柏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拉着翟知臣跟上。
小乖給兩人帶到了地下車庫,問題是這不是他們停車的那個車庫。
葉錦柏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們的車呢?”
小乖眨巴眨巴眼睛。
翟知臣:“算了,找小周問一下吧……”
“就在這裡。”小乖突然說。
兩位組長拿着手機準備打電話的動作停下來,轉頭看向小乖。
“那是我爸爸的車。”小乖突然擡手指向前方,指着一輛炫酷的越野,她目光開始發虛,低聲重複了一句“那是我爸爸的車。”
……
方宇澤在精神病院這邊待了一宿,他跟佟岩聊了很多,等佟岩睡過去時找醫生要來他的治療記錄,研究了半宿。
後半夜在醫院給他提供的休息室湊合幾個小時,感覺一睜眼一閉眼,一天又過去了。
陸黎一大早過來接他,順便給他帶了一份看起來就很貴很精緻的早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準備的。
就着看不見的狗糧,方醫生三兩下解決了“金貴”的早餐,指揮陸黎開車到莊業大廈那邊去。
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
陸黎沒有廢話,當即驅車離開。
公司裡短時間内出了那麼多事,連陳泺都死了,老闆也怕惹事,不敢讓員工們回來工作,于是這幾天都隻有保潔會在公司裡進出。
路上方宇澤給陸黎大概講述了一遍佟岩的情況。
對比起佟岩的瘋态,陸黎更好奇佟岩是怎麼瘋的,如果是因為車禍受不了打擊精神出現問題,這也太輕易了一些。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堅強。”方宇澤無奈“有些人就是很脆弱,可能會因為一些小事走極端,但……佟岩确實不是。”
佟岩在車禍發生前精神狀态就已經不怎麼正常了,他不是自己辭職,是被公司辭退的。
方宇澤道:“在佟岩離開公司之前他的精神狀态就已經出了問題,上班在發呆、自言自語,還時常做出一些很出格的事,把其他同事給吓到,公司實在沒辦法将他繼續留下去,所以才将他給辭退。”
而佟岩離開公司後,他的東西一直放在公司,他自己沒拿,家裡人也沒給他拿,方宇澤想去看看他留下來的那些物品裡面有沒有什麼線索。
兩人到達公司的時候正好遇到保潔在打掃,保潔幫他們開了門。
陸黎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放到方宇澤身上:“你知道他留下的東西放在哪?”
“……不知道。”方醫生沉默片刻,擡起頭“但是我可以去問。”
說做就做,方宇澤跑去跟保潔攀談,為了騰出說話的時間,主動接過對方手裡的工具幫忙幹活。
陸黎:“……”陸警官開始思考自己這樣幹站着是不是不太好。
沒等她思考出一個有用的結果,方醫生已經問完問題回來了。
陸黎挑眉,示意他趕緊開口。
方宇澤:“佟岩的東西在雜物間。”
公司雜物間擺放的基本都是些以前員工留下的物品,平時很少會打開,于是等他們來打開的時候,一股無法阻擋的黴味與煙塵撲面而來。
陸黎找來兩個口罩,跟方宇澤一塊進行搬運工作。
搬了小半天,總算是把屬于佟岩給翻了出來。
佟岩遺留下來的物品并不太多,除了一些工作文件,還有一個長相比較特别的本子。
翻開一看,似乎是日記本,但上面沒有日期,而内容也有些讓人覺得難以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