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卿扶着她的肩膀,移至角落耳語。“是這樣的……那天我突然就被毒宗之人擄走,然後便直接來了琴宗。這算了些時日已有一個多月了,我在京城的府邸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打點收尾,我想回去再安排安排。”
“哎,主要是我還有個便宜親戚。他閑時老到府邸上小住幾天,我不在真怕他把我的房子徹底占了去。”
“還有我的……”
蘇渡棠突然捂住顧長卿的嘴,似乎是怕他喋喋不休的說下去,便認真道:“之後的你跟師尊說便是,他不是不察民情之人,肯定會同意的,你别擔心。”
“——你們……”
忽傳來一老者聲線,但語氣似乎誤會了什麼。
蘇渡棠立刻反應過來退出幾個身位與顧長卿分開,轉身瞧竟是神醫劉清觀。
她拱手道:“劉神醫,今日是來尋找師尊嗎?”
劉清觀點頭道:“但現在好像是掌門午睡的時間,麻煩多有叨擾了。”
“可是師尊下令午睡時間……”顧長卿躊躇道。
蘇渡棠伸手指向道:“劉神醫跟我來吧。”同時她又偏頭與顧長卿耳語道,“劉神醫脾氣很古怪,可不敢讓他幹等。”
“放心吧,我上去叫醒師尊,他不會怪罪下來的。”
劉清觀便跟着蘇渡棠上山去了,獨留顧長卿一人在半山腰下整理弟子檔案。
上山路途中,偶遇了正要往半山腰去的鐘世庭。蘇渡棠正要與他行禮問好,卻見他一臉憤然,周身氣壓極低,倒也不敢與他有交涉了,免得擾人心靜。
似乎是因為劉神醫跟在她的身後,鐘世庭擡頭越過蘇渡棠,徑直掃了一眼劉神醫。
劉清觀察覺到他的視線,不由得眉頭蹙起。
但對方的視線交流時間隻是短短一瞬,而後便直接擦肩而過了。
等離人遠了,劉清觀道:“看方才之人,面上火氣很大啊,得喝點藥調理調理。”
“他可能隻是一時火氣大,”蘇渡棠道,“您就先在滄濟閣等候,我立刻去喚師尊。”
“麻煩了。”
劉清觀本人雖無任何仙力,但憑着醫者世家的家底,練就傍身的精湛醫術。早年間,常常行走于各大宗門行醫,積攢了各種疑難雜症的經驗。因宗門間鬥争紛亂不斷,現在便住在山下,主要為琴宗服務了。
他本人脾氣極其古怪,是否願意行醫全憑心情。整個琴宗,他也就願意賣謝鳴傾一個面子。
須臾之後,謝鳴傾隻身一人前來滄濟閣。二人互相拱手行禮後便相對着坐了下來。
琴宗掌門從袖中掏出了那日自土壤中剜出的二十八蠱蟲根莖交由劉清觀。
劉清觀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可行放大事物之态的一面透鏡,便開始分析道:“此樹的根系受天界感召,乃是千年靈樹。”
“依我經驗,二十八蠱蟲的解藥也須生長在天地的神草來制作。”
謝鳴傾一隻手支在下巴上,“我原想留着此樹,但毒宗長老餘孽四散而逃,我擔心他們卷土重來再次利用此樹坑害他人,便…直接毀了去。”
“看來,還須我上天界一趟。”
劉清觀徐徐道:“不知那些身有二十八蠱蟲的毒宗弟子還有多少時日?”
“根據宗女阮齋瀾道,毒宗内部按照一個月為周期給予解藥,時間為月初一,算起來足有半個月的時日。”
劉清觀點頭,眼裡竟盡是贊許:“也算是做一件好事罷。”
謝鳴傾卻遺憾搖頭:“但願意來我宗門的毒宗弟子其實并不多……”
劉清觀行醫多年,見慣了世态炎涼。他道:“把自己手邊的事做好就行。這顆根莖,我便将它帶回,研究出精準對應的仙草以免徒增你上天界的麻煩。”
“好。”謝鳴傾允了他的做法,躊躇片刻後,他道:“最近我有預感可能會發生些事情,琴宗還有一些空餘房間,要不劉神醫就在此住下罷。”
劉清觀剛想回絕,卻見謝鳴傾态度誠懇不似平日一番,甚至帶着嚴肅之意。
“什麼事會讓琴宗掌門如此憂心?”
謝鳴傾道:“現在我還無法告知于你,但懇請你考慮一下這個方案。”
劉清觀摩挲着下巴,視線透過窗戶看着随風搖曳的枝葉。他住在山腳,如今已年過六十,上下攀山實屬多有不便。且近日需要他的事情繁多,直接住于琴宗确是明智之選。
“我待會兒在你宗門随意走動一番,給我點時辰考慮罷。”劉清觀笑呵呵地道,“你知道的,像我這種年紀大了的人,認床。”說罷,他便起身步履舒緩地走出閣門,想必是去後山指揮弟子種菜了。
其他繁雜的理由,謝鳴傾沒有與他明說,怕不慎節外生枝。
目送着劉清觀離去的身影。他也起身,站于窗邊。
透過搖曳枝幹的縫隙向下望去,卻見宗門小道上,顧長卿拎着扁擔不知準備去往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