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行,你說你最敬佩能打傷你的人。”謝鳴傾給自己斟了一杯龍井茶,淡淡道:“當然要下手重一點。”
厲寒行用手背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瞧着他:“可是,你這次的勁力沒之前對我的作用大哦。”
謝鳴傾身形一頓,面上流露出的不自然幾乎是轉瞬即逝。
“我心略有松動,你便立刻聞着味過來了。”掌門抿了一口水,“你怎麼不去關注關注劍宗掌門?他那欲望比我強多了,到時候吞噬他,你的功力一定會大漲。”
厲寒行微微偏頭,似乎不是很認可他的話。“他的欲望太美味了。你這種清高人的欲望才更美味。”
“說吧,我知道你喜歡你那小徒弟。”
“你誤會了,我對她隻是出于師尊對徒弟的關切。”謝鳴傾幾乎是立刻接上了話。
厲寒行從腰間取下一顆骷髅頭拿在手裡随意把玩,漫不經心地道:“何必呢,謝鳴傾?你喜歡人家直接開口說呗。”
“三界有頭有臉的那些人可都知道你與那昆侖聖女的關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的話愈發得戲谑,“一手好牌打得稀爛,還讓自己滋生了心、魔。”
厲寒行便是那三界之一的魔界之首,魔尊。他以世間欲望為養料,應三界運行規律而生的智化之人。謝鳴傾的心理防線常人再難以攻破,都逃不了厲寒行的掌握。最懂世人心,非魔尊莫屬。
謝鳴傾與他是多年的故友,他知魔尊的有些話對于他來說隻可能是一句玩笑。但修道之人,若是進入一衆困頓之地,就會滋生心魔,使自己難以自拔,最後被欲望盡數吞噬成為魔界的養料。
因此大部分宗門都會開設無情道相關課業,雖不修煉到極緻但也要有些許涉獵。
“你怎麼不說話了,”厲寒行伸手就要探他的經脈,感知他的心魔之況。卻被謝鳴傾眼疾手快掃開了去。
“别碰我。”謝鳴傾話裡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單純就是不想讓厲寒行探到他的心魔。
他當然知道自己近日靈墟動蕩,若是着了魔尊的道,那他當真是丢了琴宗無情道課業老師的臉。
見他神色不悅,厲寒行也難得擺正了态度,正經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琴宗内部可存了不少的昆侖靈石……”
謝鳴傾打斷他:“你什麼意思?”
“你肯定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厲寒行直視着他的眼睛,魔尊雙眼有窺探世間之人秘密的能力。謝鳴傾未能來得及抵抗,便被他侵入了記憶。
——“為什麼?你們難道不要昆侖靈石鑲嵌法器,不要昆侖靈石加固靈根?”
——“琴宗和其他門派有什麼區别嗎?”
“琴宗與其他門派有什麼區别嗎?”厲寒行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萦繞在謝鳴傾的耳間。
他忽覺一陣煩躁,竟将手中茶水潑灑了去。
厲寒行被茶水澆了個徹底,這時正準備從袖中掏出手帕擦拭被水淋濕的額角。
他并不惱,反而有了一種拆穿他人謊言,見他人氣急敗壞的快感。
謝鳴傾站起身來,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若是被昆侖聖女發現了這件事,你又該如何解釋呢?”厲寒行啧啧道,“你隐藏靈石氣息的法術倒是挺高超的,哪學來的教教我啊。”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謝鳴傾轉身負手而立,屏風上繡着的淡雅白梅枝幹粗壯有力,整面圖畫栩栩如生,如沐冬景。
就是那樣的冬季,謝鳴傾隻身突破萬千宗門弟子強行封關進入昆侖山,将昆侖聖女帶了下來。
“你根本不敢看她的身體。”厲寒行說話的内容愈發露骨,“你專門為她設置了單獨的寝卧,單獨沐浴之處。”
“你處心積慮這一切,為了什麼——”
他的話越露骨,謝鳴傾的身體也愈發僵硬。
他是知曉一切的人,也是老掌門最後信任托付的人。事情一旦被外人揭露開,便開始變得棘手至極。仿佛一切都放在了明面上來,紛亂的訊息不斷擾動着他的感官,這幾乎使他快要瘋了。到頭來,他才是最不敢提及過往的人。
厲寒行不愧是為魔尊,剜人心髒有一手。
謝鳴傾身内靈力遊走愈來湍急,他竟然無端地開始恐懼,恐懼厲寒行揭開更多他不願面對的往事。
“老掌門——是昆侖聖女的父親。”
謝鳴傾回身就是一記重擊,厲寒行本是漫不經心,但見這次來得迅猛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魔尊今日的任務便是過來激怒他,引出心魔并吞噬掉。眼前之人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名流,實力無法小觑。
靈力周身裹挾着的威能幾乎将整間極光閣炸得稀碎,天花闆透露出黑洞一般的玄色結界。
厲寒行心裡隻道幸好隻是幻境結界,要不然真極光閣被打碎了,會在整個琴宗帶來不小的動蕩。
沒有加以控制的靈力不斷翻湧而出,沒有疲力之間地不斷攻擊着厲寒行。
他遊走躲避着幾乎已經失去理智、心魔逐漸浮出身形的謝鳴傾,擡高聲線說了一句極其殘忍的話。
“你不願面對的是,蘇渡棠替你受了成仙審判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