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他提筆寫下名字,墨迹洇進宣紙,他仿佛也在她的記憶裡入木三分。
溫知聆沒想到自己能記這麼久。
也許是因為遺憾比圓滿更讓人難忘吧。
十七歲像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那一年的冬末她沒能見到談既周,方老師說他學業繁重,隻回北城呆了兩天,陪家裡長輩過完春節便匆匆走了。
溫知聆想到那枚刻得歪歪斜斜的印章,它早已完工,躺在書包的小口袋裡,陪她往返方老師家許多次。
失落之餘,她覺得自己像個守株待兔的愚人。
那之後,溫知聆經曆一些事,也漸漸參悟一些道理。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由無數段落組成的厚重書籍,能讓人一想起就産生痛楚或幸福的記憶太多了。
而她或許隻是談既周的那本書裡一筆帶過的一句。
溫知聆很少再有精力做不切實際的少女夢,刷到塔羅牌的視頻也不會停下索要一份心知肚明的答案。
她不再刻意的去想談既周。
但往後幾年,每當初戀這個話題被身邊的友人和同學樂此不疲的提起時,她腦海中浮現的還是他,也隻有他。
溫知聆向來随遇而安,忘不掉就不忘了。
反正那幾年也談不上多快樂,何必再對僅存的幾件好事趕盡殺絕。
冷風拂面,溫知聆思緒回籠,攏了攏大衣,恢複漠然神色。
時蕾在一旁,帶着好奇,不死心地問她:“你總有個喜歡的類型吧?”
溫知聆環着胳膊,聞言看看時蕾,彎起唇,坦言:“我喜歡長相正派,但笑起來有點壞壞的男生。”
時蕾是情場高手,聽完就知道了,這絕對是有個參照物啊。
她做媒的心思全歇,“你就說是誰吧。”
“你不認識。”溫知聆嗓音空茫。
時隔多年,再同别人提起他,難免怅然。
“行吧。”時蕾不打聽了,擡頭看天,“哎,我怎麼感覺這雨還在下啊?”
溫知聆伸手懸在面前,沒感覺到手心有涼意,她擡頭,借着光暈看是否有雨絲。
古色古香的酒樓外部被燈串裝飾着,黃澄澄的光暈,将這一片都襯出幾分浮華。
二樓的包廂露台,有人倚着憑欄。
溫度這樣低的夜晚,他隻着一件素色襯衫,手肘搭在木質欄杆上,身形颀長挺拔,指間燃一支香煙,煙頭的猩紅時隐時現。
溫知聆的目光從燈盞不經意地挪過去,卻在看清他的長相後怔住。
一眼萬年是什麼感受?
溫知聆頓曉。
那樣完美的眉眼,她從沒在第二個人身上看到過。
而他眼中的漫不經心好似也在與她對視後慢慢褪去。
空寂的夜裡,身後包廂的燈光攏在他身上,讓溫知聆有種不真實的感受。
耳邊有男聲和她搭話,稱呼親昵,“知聆,你直接回Z大嗎,我今晚沒喝酒,待會兒送你回去?”
溫知聆轉過頭,看到是一名外校男同學,方才在飯桌上,時蕾給她做過介紹,但她有點對不上名字。
“不麻煩了,我們不同校,我打車就好。”
男生摸摸後腦勺,爽朗一笑,“麻煩什麼,你時蕾學姐剛還讓我多關照你。”
溫知聆的心思全然不在面前這人的身上,她什麼都沒說,擡頭朝剛剛的露台看去。
男生不解,跟着她一起看過去。
那裡空無一人。
夜風卷起發梢,溫知聆疑心自己是不是醉了,才會出現這樣莫名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