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輝輕手輕腳地走近階梯教室，躬着身體爬上樓梯，選擇了在最後一排的角落位置坐下。講台上的人聲音很平穩，思路清晰，環節緊湊，重點突出，設計合理。

“由于我國的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的起步相對較晚，長期以來，我國金融相關領域的配套設施建設并不完善，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暴露出金融與實體經濟發展脫節的問題，金融生态建設遲緩、對實體經濟支持動力不足，導緻大量資金在金融系統内部空轉。緻使我國信貸總量供給充足，但大量實體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進而引起實體企業經營困難、民間投資動力不足。為解決這一問題，相關部門多次發文，支持金融創新以支持實體經濟發展。去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已提出，要創新供應鍊金融服務模式。供應鍊金融作為産融結合的重要形态，既是緩解中小企業融資困境的重要抓手，也是有效銜接供給側和需求側、構建國内外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有效途徑。”

這裡是上海财經大學。又一年度的高校金融知識講座，受邀講課的人，是深茂銀行的陶無忌。

趙輝也曾站在過這裡，那年，是他升任處級的第一年，戴其業肯定是抽不出時間，擔子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趙輝肩上，誰曾想，隻那一次，對于趙輝來說僅是職業生涯中輕描淡寫的一撇，而對于陶無忌，卻是他生命裡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今，當時聽課的人站在了台上，而當時講課的人，坐在了台下。

陶無忌是瞥到了趙輝的，他先是訝異的頓了一頓，然後遞去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趙輝也沖着陶無忌淺笑，并以點頭的方式告訴他：很好，加油。

講座進行了90分鐘，分分鐘都可以用生動精彩來形容。會後，陶無忌雙臂環繞抱着教案，一直在等着趙輝走下來，直到學生黨散去、投影熄滅，二人終于以輕松的方式得以會面。

陶無忌問：趙行，您怎麼來了？

趙輝說：特意來聽講座，隻是沒想到，講師會是你。

這裡已經和趙輝讀書時完全不同了，幾經翻修，隔着馬路的校區間建起了過街天橋，教室和宿舍樓都是窗明幾淨，操場上綠樹成蔭。

“遠洋債券的那個借款平台我試過，用着還真是挺方便。”陶無忌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身旁藍襯衣搭白T恤的趙輝，心中似是有萬千感慨，他覺得趙輝一點也沒有變，但也好像變了許多。

趙輝輕嗤：“審查我？”

“沒那個意思。”陶無忌慌的停住，操場上，籃球起落的聲音此消彼長：“給爸媽買的房子差一點裝修錢，前段日子我用了些。”說到這裡，陶無忌特意換了副十分肯定的神情：“是真的快捷方便。”

“開玩笑的。”趙輝被陶無忌謹小慎微的表情逗笑了：“上海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批準準入，不會有問題。對了，把給爸爸媽媽的房子，買在哪裡了？”

“近郊那邊。”陶無忌說。

趙輝一時間也算是明白陶無忌的做法了：“那邊的房價逐年漲，你小子，奮鬥的不錯。”

陶無忌擺了擺手，意思趙輝“過獎了”。要說一個正規平台從準入到研發再到投産，上上下下就是再快也要半年，但因有趙輝之前的一些人脈關系在，“衡遠計劃”正式上架不過用了三個月時間。很多小微企業，在國有銀行批不出貸款，便三五個公司聯合起來，今天你轉我二百萬，明天我再轉你二百萬，面兒上的流水自然就做大了，業内稱這種做法叫養流水，貸款自然也順理成章。後來，金融風控方面查的緊，這種做法後台的人一眼便看的出，貸款自然就越來越難批了。衡遠計劃的出台，既是與國有行和地方行競技，又是這種項目的鼻祖，陶無忌打心眼裡是認可的，這點，他自己也不諱言，隻是，他沒告訴趙輝的是，深茂行後來也推出了這種平台，就在手機銀行上，但員工是不允許有額度的，趙輝事件的影響，遠遠沒有結束。

“我就想着吧，那邊商業氣息淺，但文化氣息重，又有許多三甲醫院進駐，适合老人家嘛。”陶無忌轉了話題。

“嗯。”趙輝手插兜向前走，陽光有點刺眼，他擡手去遮：“上個月，苗徹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