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三樓，唯一一間設有室内空調的辦公室裡，管理員的兩條腿正肆無忌憚地翹在桌面，手邊的紅木矮幾上放着一杯仍在冒熱氣的咖啡。他胸前的工牌上寫着福田。

在他前方，大型器械上挂着十多面運行良好的監控屏幕，裡面顯示着所有按部就班、兢兢業業為他工作的車間員工。而在管理員辦公室外，還有兩組四人小隊采取輪班制的方式為他在這一層裡來回巡邏。

和這些工人或者安保不同，即便工廠地理位置偏僻，福田的每頓飯也都有專人開車去幫他買，因此他隻需要在辦公室裡等待就夠了。

此時，他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福田一邊端起咖啡，一邊盯着監控屏幕打發時間，忽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随後屏幕亮起，顯示出當前來電人的信息。

而這位聯系人的備注名也很簡潔，隻有“GIN”這三個字母。

福田接起電話，手機根據他的過往選擇偏好自動打開了免提。一個粗犷而暗含威懾力的男聲在辦公室内響了起來：“……福田隆？”

聞言福田不愉地撇了下嘴，高擡上桌的兩條腿跟着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但他的聲音完全不匹配這些反應，聽起來倒是十足恭敬：“對，對，我是福田。GIN大人是嗎？”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不知為何輕輕晃動了一下，但福田毫無察覺。

電話那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開門見山道：“上回敲定的地點不作數了，惱人的蒼蠅查到了我們下線的位置。”

“天啊！這太糟糕了，那……那我們之間的交易……”

“呵呵，交易當然會照常進行。福田，你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什麼不入流的小團夥了？啊？”

“不不……請原諒我，大人，是我失言了……那您覺得下個月交貨怎麼樣？”

門把手被人悄無聲息地從外面轉動了一下，随後，辦公室的門無知無覺地開了一條小縫。等到門框與門之間的距離足以令一人穿過的時候，身着安保制服的智子從外面無聲地走了進來，同時反手将門輕輕地關上。

辦公室由此恢複成了密閉空間的狀态。智子沒有直接動手，因為她注意到管理員正在跟别人通話。

在福田隆身後，一抹靜靜站立的影子被投射到了緊閉的辦公室門上。

“下個月4号嗎？沒問題，沒問題，不，時間一點都不趕，我們這邊早就準備好了……關于新的地點，暗号也已經給您發過去了……好的，我一定把這次進展上報給高倉先生。”

伏特加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滿意地嗯了一聲，然後按了挂斷。屏幕上立刻彈出了短信提示，但伏特加看都沒多看一眼，隻轉過頭向看一旁坐在沙發上的琴酒，恭敬地把手機遞過去：“大哥，我已經通知他了。”

琴酒沒有伸手：“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伏特加。”

伏特加動作一頓：“……大哥的意思是？”

“時間。”琴酒冷漠地說，他的語調聽上去并不關心這起交易。事實也是如此，如果不是BOSS親自下達了命令，對這類任務完全不感興趣的他隻會将其推給手下的人。“郵件裡隻說交易地點用ALPHA-1加密，交易時間用BETA-1加密……但AB型加密信息的破譯方法是互相聯動的。現在撥回去，讓他們的負責人把時間一起發過來。”

“對哦……高倉那家夥，上次說月底才會定下具體時間……啊，現在就是月底了啊！”

伏特加沒有問琴酒為什麼不在他剛才通話的時候提醒這件事，秉持着對後者一貫的毫不猶豫的信賴，他将電話再一次打給了福田隆。

……

“滋……”

郊區的工廠三樓，寂靜無聲的辦公室裡，手機的震動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仍然是那個标注着“GIN”的來電提示。

這一次，盡管無人回應，但它仍锲而不舍地響了足有三十多秒，最後才無計可施地自動挂斷。熄滅的手機屏幕上方，一隻屬于男人的手無聲無息地垂落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