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想到了什麼,盡管視線緊盯不動,琴酒那張臉卻立刻陰沉下來。
他還未來得及從記憶中搜尋到這份熟悉感的來源,目标車輛就已經開到了瞄準鏡的準星中央。于是琴酒沒有絲毫猶豫地扣下了扳機,火藥迸濺,子彈飛射而出,疾馳着穿梭過樹叢與高樓——他的手感告訴他這一槍沒有出錯。
視野中,那輛原本已甩開身後追兵絕塵而去的黑車猛地打滑了一下,原本即将駛出工業郊區的路線也因此遭受偏移,顯然那一槍的效果立竿見影。
哼,意料之中。琴酒抓起對講機,聲音森冷道:“子彈瞄準了打,給我打穿她的輪胎。”
毫不留情的指示催化了彈藥的傾瀉密度,硝煙的氣味如一頭惡狼般向着前方受傷流血的獵物窮追不舍,即便車窗尚且完好,智子也錯覺已嗅到這象征着疼痛與死亡的衍生物。
而這是她過去幾十年裡的老朋友了。來到日本後,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身陷險境,如今故友重逢,腎上腺素的飙升鼓動着愈發高昂的情緒,于是智子選擇無視眼前這片崎岖地形,用力将油門一腳踩到了底。
與此同時,她握緊方向盤的右手不時生理性地抽搐一下,原因正是那顆從遠處而來精準擊破車窗的子彈——這枚金屬造物在剛才兇猛地咬開了她的皮肉,一頭鑽入她的上臂,不僅損壞了身上的制服,持續性失血還為她帶來了輕微的暈眩。但智子現在沒空理它。
這輛裝載着無數彈痕與刮擦痕迹的黑色轎車向着前方錯落的建築群發起了形似自殺的沖撞。
後面罵了句髒話的追兵下意識放緩了車速,下一秒,黑車就借由一個大膽而極限的漂移與那狹窄的巷道擦肩而過,為此輪胎摩擦聲與發動機轟鳴聲一齊尖聲喝彩,而追擊者一時反應不及,連人帶車砰一聲重重砸在了早已廢棄的建築面前。
緊随其後的那些組織成員全當沒有看見。他們默契地忽略了這輛倒黴的同伴,一個個咬在智子的後面追了上去。
車内,智子的手槍早就打空了彈匣,眼下她壓根沒有換彈的時間,因此已被她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副駕駛上。它并非毫無作用,在光榮退休之前,它已經解決了兩隊追得最緊的黑衣人小組……但不論如何,繼續打持久戰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益處。何況這輛車的兩個後輪胎都已出現破損漏氣的現象,像剛才那樣的高強度運行隻會加速它們發熱爆胎的結局。
智子向後視鏡看了一眼。
仍在堅持不懈找她麻煩的隻剩下兩輛黑得一模一樣的車,而這個數量仍然太多。前方即将進入市區,即便這陣勢驚動交警後大概率能被警方救下,可對于從事非法職業的智子來說依然是個和任務失敗不相上下的壞消息——所以現在留給她的選擇隻剩一個。
“目标正在靠近河堤防護欄……她想做什麼?”一個外圍組織成員疑惑地自語。不過現在畢竟不是深究的時候,他果斷道:“——不管了,好機會……加速上去别她,逼停那輛車,别讓人逃進市區了!”
于是兩輛黑車霎時再一次提高了車速,頃刻間便顯著地縮短了與前方智子的距離。其中一輛繞到了智子右側意圖靠近上前别車,另一輛則不懷好意地綴在車尾後方,在與右邊的同伴形成包夾勢态的同時準确地堵住了智子的退路。
這正在智子的預料之内。她瞟了眼後視鏡,随後忽然伸手拉起手刹,将方向盤向左猛打——
“又來!?”從右側逼近的組織成員下意識大喊出聲,為防止被對方的車尾掃到,他不得不與智子稍微拉開了一點空隙。
就在這一瞬間,智子毫不猶豫地打回方向,懸在油門上的腳尖用力踩了下去。對着面前成排的白色防護欄,黑色的車頭劈頭蓋臉、堪稱熱烈地直撞而上,伴随着一聲巨響,一段防護欄被當場撞爛甚至飛起。
但智子無視了同樣變得慘不忍睹的車前蓋,雙眼隻專注地盯着前方的車窗,另一隻手已經提前放在了身側安全帶的搭扣上,随後油門繼續踩死——世界天旋地轉,她驟然間感到一陣幾乎能将人腦漿搖勻的劇烈颠簸——而伏特加這輛滿目瘡痍的黑色轎車就這樣義無反顧地沖進了河裡。
“F**k!”
将頭探出車窗的外圍成員見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們急急踩下刹車,一邊接通對講機彙報情況,一邊手忙腳亂地鑽出車外。直到他們一路跑到防護欄邊上,才看見腳下斜坡後的河水中就靜靜漂浮着那輛黑色轎車……
随即,他們立刻意識到事情結束了:這輛車車窗碎裂,車門大敞,本該坐在裡面的女人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前方就是市區,組織不可能再繼續追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