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靜蘭驚詫,想要繞過許成跟過去,許成移身,又攔住了她。她怒目與他對視,許成面無表情,眸光微凜,似是在警告她,然後他轉身而去,站在殿外守着。
曾靜蘭蹙眉思索,覺得那被洛清棠稱為“六爺”的男子雖長相俊美,氣度不凡,但穿着并不華貴,不像富貴人家的公子。她轉身回到曾存衡身邊,問道:“七哥,洛清棠稱那人為‘六爺’,你可知是誰?”
曾存衡右邊小腿還痛着,直皺眉,聽了曾靜蘭的問話,不由想起一人來,面露驚異之色。可轉念一想,據聞那位大人心狠手辣,怎會多管閑事,替洛清棠解圍。
曾靜蘭見曾存衡神色複雜,似是認得那人,又似不認得。她見遠處有個小尼姑,便吩咐丫鬟去把那小尼姑帶過來。
那丫鬟便跑去叫那小尼姑,那小尼姑已在遠處觀望了一會兒,知那兩個少爺小姐非善人,不願過去,那丫鬟便拉扯着她過來了。
曾靜蘭眼神淩厲問小尼姑,“那個男人是誰?”
秦六爺與李老夫人常來靈碧寺,小尼姑自是知道他是誰,低垂着頭說道:“是秦六爺。”
曾靜蘭一怔,脫口而出:“莫不是……”
曾存衡搶話道:“可是大理寺少卿秦沐?”
那小尼姑點了點頭。
曾家兄妹倆便對視了一眼,二人面色皆是驚懼之色。他們一個是閨中小姐,一個是隻知吃喝玩樂的庶出少爺,這官場上的事不甚了解,但曾聽府中下人私下議論這個大理寺少卿是天子近臣,但為人頗為冷酷無情,侯爺與幕僚們談起此人都是不喜。
這時曾存衡的小厮帶了懷遠侯府的護衛過來了,曾存衡哪敢指使他們進接引殿内找秦沐的麻煩,隻帶着怒氣叫小厮與護衛架着他回去。
曾靜蘭雖疑惑洛清棠怎會與秦沐如此親近,可她膽子再大,也是不敢去招惹秦沐,與曾存衡一起回去找祖母。
接引殿内,一張長桌幾旁隻有一張杌子,秦沐讓洛清棠坐下,然後吩咐小厮再拿張杌子過來,因殿内隻燒了一盆炭火,怕不夠暖和,又叫小厮再燒一盆過來。
他先前交代那個婆子,如若洛三小姐問起他在哪,可以告知,卻沒想到她真過來了。若說她隻是路過,未免太湊巧了。
洛清棠并不扭捏,道了謝後坐下。水漾和水綠站在她身後,随行的兩個婆子站在殿門口侯着。
洛清棠擡起眸來,隻見秦沐站在桌幾另一邊低頭垂眸看着她,面色雖淡,但眼眸微凝,略顯專注。
她想起還未謝過秦六爺,于是起身,曲膝一禮,“清棠謝六爺相助。”
秦沐微微一笑,“你怎知是我助你?”但不等洛清棠回話,接着又說,“不必客氣,坐下吧。”
小厮拿來了杌子,秦沐等洛清棠坐下了,便也坐下,然後親自給她倒了杯熱茶,溫聲道:“喝口熱茶暖一暖。”
洛清棠謝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茶并非秦六爺喜歡的蒙頂甘露,茶味略苦了些。
秦沐放下茶壺,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這是寺裡的茶,苦了些,你若是不喜,喝幾口暖暖即可。”
洛清棠擡眸看秦六爺,輕聲道:“雖是苦茶,但我能喝。”
前世那麼苦的日子都嘗過了,得菩薩垂憐讓她重活一世,不過一杯苦茶有何喝不得的。
秦沐微怔,垂眸一笑,竟覺得洛清棠說這話,倒也并不意外。
他擡眸看她,問道:“你并不喜那二人”
秦六爺既叫那婆子去打聽過了,應當已經知曉曾靜蘭與曾存衡的身份。洛清棠說道:“我與懷遠侯府的少爺小姐平日并無來往。”
秦沐仍看着她,眸色幽深,淡聲說道:“既然不喜,便無需來往。”
洛清棠聽了心頭一動,暗想莫非秦六爺也知道了謝老太君的心思。她沉吟片刻,擡起眸來看秦六爺,隻見他已拿起了一卷書,垂眸看着。清棠凝目細看,他手中的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經書已顯陳舊,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似乎數不清已經被翻閱了幾回。看那封面字體,竟是梅花篆字,又細看,應當是李老夫人的字迹。
洛清棠眸色微動,暗想這經書想必是李老夫人抄的。
她雖有話問他,可見他看得專注,便猶豫着垂下眸來,摸了摸手中那杯茶傳來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