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之下,蘇璃這才知道,盡管才睡了一日有餘的光景,但外界的故事也從未停息發展變化的步伐。
首先是甯陽陸家,就是那個曾在天淵鎮與蘇璃對陣過的陸品賢的家族。據說陸品賢是重傷歸去的,陸家上層因此發了好一通脾氣,結果在了解事件始末之後又息了脾性。
原因無他,陸品賢本就不占理,再加上惹的人竟是瑾白的師妹,換句話說竟是老劍神的弟子,這下事便大了。尤其是天淵宗弟子還在大庭廣衆之下,點明了瑾白與那女子的身份,說要甯陽陸家向天淵宗給個說法,也便做不到私下了結,須得登門拜訪緻歉。
因此,昨日陸家家主攜重傷未愈的陸品賢與一份重禮親自來到天淵宗,希望求得老劍神與蘇璃仙子的諒解。而老劍神對此等事況無甚興趣,并未接見,也替蘇璃婉拒了陸家的“好意”。
這下,陸家更麻了,這樣的舉動,擺明了是不想接受這份道歉。當然,老劍神此舉看着也不像是會主動替他弟子讨要說法的模樣,若是真惹這位古老的傳奇動怒,那大概會迎來類似先前老劍神殺上無盡海域東南邊的李家的事件。因此,老劍神大概是想把這件事留給他的弟子自己解決,而瑾白仙子,大約也會聽從老劍神之意,不至于以大欺小吧。
此行無果,陸家也便隻能暫且離開,日後若是再見蘇璃仙子,是化幹戈為玉帛還是鬥法一場做個了斷,也隻能看她的意思了。
此事便暫且告一段落。
隻是,蘇璃在聽故事的時候,也不免有些困惑。陸品賢為何會重傷?自己分明沒有下重手,比試皆是點到為止,哪怕最後陸品賢輸不起搞偷襲,也是由瑾白及時制止了,亦不曾傷他,怎麼就成重傷了?
蘇璃就此關竅再問蘇霖弦,沒想到還真問出了線索。陸品賢的傷勢自然不是蘇璃造成的,而是另有其人,隻是陸品賢被陸家家主帶來通天淵的時候并未明說,隻談并非蘇仙子所傷而已。
其實隻是不到十日之前的事,但蘇璃經過那些舊時記憶的沖刷,竟覺得有些模糊不清。現在細細想來,竟也會覺得些許頭疼。所幸,她記起來了一個細節——
在事件結束之後,陸品賢離去,而那目生重瞳的女子——朱燕,其離去方向與陸品賢是同向的。聯想一下她原本就與陸品賢有隙,甚至還會因此而選擇為自己助陣,仇怨當不是什麼小事。如此一來,悄悄摸上去的朱燕偷襲了陸品賢并得手離開,也便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了。
蘇璃越想越覺得這才可能是事件的原貌,被無名小卒重傷是陸品賢不願言之的根源,未能将其殺死更是一大污點。若他能将偷襲的朱燕斬殺,大約也不會如此耿耿于懷而不肯言明。
聊開了這些舊事漣漪,另一件事也便可想而知了——蘇璃出名了,作為老劍神的弟子八。
當然,這弟子八真假難定,畢竟老劍神從未公開表過态,隻是瑾白聲稱蘇璃為其師妹。但江湖嘛,聽風就是雨,捕風捉影的事向來傳得滿天飛,傳着傳着,信息失真愈發嚴重,到最後鬼知道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目前沒過幾日,蘇璃的名号還隻在通天淵一帶流傳,故事倒是基本按原樣走的。無非是陸品賢挑釁蘇璃仙子,被全程壓制,三分實力都發揮不出來便被教訓了一通,由此可見蘇璃仙子的劍法之強,似乎這也能進一步印證她真是老劍神弟子的可能。
對于此事,蘇璃在愕然之餘,不免又倍感啼笑皆非。這般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曾經身為洛魂時,江湖故事也是這般流傳的,若是任其如野草般瘋長,其衍生出的故事,亦如野草般野蠻,可信程度不足十之二三,隻能當個酒館閑話聊聊而已。
談過了這些奇聞八卦,見對面四人依然躍躍欲試,蘇璃自然是明白他們的想法。不過,她也不排斥,拿出了自己的劍,便準備切磋一輪。不料,卻有一人,乘着清風蹁跹而來,卻是瑾白仙子。
互行見禮之後,瑾白便把才從她清修洞府中“出關”的蘇璃又給喊了走去,說是有些秘話須得告知。于是,二人聯袂而去,同行路上,瑾白又說,此次喚你,實際上是師父想與你再說幾句雲雲。
蘇璃心中了然,在自己還未恢複這段記憶之前,老劍神便已知曉她從前的真實身份。既然二者也算共度了一個春秋,如今世事變遷,再聊當年,也有着幾分憶往昔峥嵘歲月的既視感。
聊呗,或許老劍神還真有正事呢?
此時的老劍神,正在通天山的更高處,由瑾白領蘇璃前往。其人坐在山脊上,吹着早春的寒風,身形依然筆挺如松。
他背對着上山的路,身形消瘦,卻不改那股鋒銳如劍的寫意。他僅僅隻是坐在那兒,便是一把銳意無雙的劍,可斬妖邪無數,可破虛妄無量,可蕩盡他所見的一切不平之事。
“蘇璃,見過劍神。”
蘇璃躬身行禮,卻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為莊重,也是從心底尊重老劍神。這位處在劍道絕巅之人,不僅僅是人類劍道的啟蒙者,也是蘇璃的恩人、是蘇璃的領路人,不論如何,他都值得蘇璃衷心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