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阿蓉‘離去’的時候,小鬼軍知道丁燦與阿蓉感情不一般便申請了讓她去看阿蓉最後一面的機會,但她一想到阿蓉放棄生命,背叛自己的行為就來氣,所以當天她在礁石上坐了一整天,直到阿蓉‘魂飛魄散’的消息傳來,她才趕到了那間阿蓉最後待過的陰冷房間。
環顧四周,她從那一刻起立誓一定要離開九幽,一定不要和阿蓉一樣選擇屈服。
誰承想,阿蓉對生的渴望竟比她還要深刻,擡起頭看向那漸漸消散在空氣中的點點熒光,以及再想阿蓉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和對魔界仇人那紮根的恨意,她的内心順勢産生了自愧不如的想法。緩緩收回視線,她不禁追憶起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猛然間發現..自己早已将對池屠的仇恨抛到了腦後,甚至,她也隻是一味的為了活着而活着,她到底是誰?到底為了什麼而活..她好像從未思考過。
“想什麼呢?”楚向天突然問道。
方才楚向天對阿蓉的所作所為也是深刻的映射進了丁燦的眼簾,猛地回過神來,她突然之間沒了面對楚向天的勇氣,畢竟她也隻是找回了暮燦的記憶,而楚向天對暮燦,也不過是為了利益,為了九幽,想想,現在的九幽早就成為了冥界的地盤,她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再有五百年前那樣的待遇了,頂多就是..回個家鄉,回憶回憶過去罷了。所以,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楚向天定是還有霸占九幽的想法,而她也早已不是九幽的族長,如若他發現自己對他沒了用處,定會..将她像阿蓉一樣,一掌拍死吧?
如此一來,丁燦必須對楚向天有所防備才行。
可..畢竟碎片已落他手,雖說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但是..苟且的活着,總比莫名的死去強吧?無奈之下,她也隻能暫且違心的讨好他了。
“沒想什麼,就是..”她說,順勢将對阿蓉離去的悲傷抛到了腦後,“就是既然真相都大白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将那個東西交給我了。”她試探着攤出了手。
黎暮軒見狀,欲要上前..不料卻被從房間裡出來的淮西拉住了衣袖,他身體一怔,扭臉便看向了淮西。
淮西一臉怯懦的望着黎暮軒,還沒等開口,就隻聽楚向天笑了出來,她吓了一跳,急忙看向了楚向天那邊。
黎暮軒一臉避嫌地甩開了淮西的手。
丁燦也是被楚向天這莫名其妙的一笑搞不會了,微微咧開嘴角,她一臉嫌棄的看着單手叉腰,歪着腦袋看着自己的楚向天,道:“不是,你就一句話,給不給?”
“不給,你準備怎麼做?”楚向天嘴角一勾。
丁燦就知道楚向天準沒有那麼好說話,可她卻沒想到他剛剛才當着她的面要了一條魂命,現在竟然就能擺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這下她算是認清他當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魔界之徒。深呼吸一口氣,她自知說再多的話,也都是無用功,于是她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然後還沒等說出難聽話,他便先她一步道:“晚上到我的房間來。”
“晚上?到你房間?”丁燦重複着,順勢被楚向天這大膽的決定吓了一跳,眨一眨眼睛,她不由想起上一世臨死之前,楚向天當着衆仙、衆魔的面喊出的那句話,‘暮燦,你遲早是我的。’如此想來,她心頭一緊,腦門上瞬間沁了一層薄汗,既而他喊的那句話,也開始在她的耳邊不停響應起來,随着心跳的加速,她習慣性的捂了一下耳朵,拒絕道:“為什麼是晚上,現在不行嗎?”她不想自己被楚向天左右,抛開雜念,緊緊對視上了楚向天的眼睛。
楚向天嘴角依舊上揚着那抹弧度,道:“我又不會把你怎樣,怎麼..”他說,将叉在腰間的手拿起,輕輕戳了兩下丁燦的腦門,“你這腦袋瓜子裡,想什麼東西呢?”
“我沒想什麼啊,你想什麼呢?反正我不管,”丁燦挺直腰闆,一把推開了楚向天抵在自己腦門上的手,理直氣壯道:“就現在。”她咄咄逼人。
楚向天眼底一沉,“燦兒,我真有事兒。”
“你能有什麼事兒,無非就是去魔界命令手下多殺幾個人,多殺幾個妖,你能做什麼好事兒?反正,要麼在這裡把花瓣給我,要麼..你就别走。”丁燦說着,伸手便拉住了楚向天的胳膊。
楚向天見狀,有意将攥着花瓣的那隻手背在了身後,丁燦一看,當即怒視住了他的眼睛,他道:“我不殺人,也不殺妖,我真有事兒,有什麼話,晚點兒說,行嗎?”
“不..”吐出一字,楚向天的胳膊突然變得燒灼起來,于是她迅速将手松開一看,掌心已經紅了。就在這時,楚向天瞬間随着一道黑光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内,她一愣,迅速朝着楚向天消失的方向揮動了一下胳膊,然後在黑光徹底消散之後,她才轉身看向被淮西拉着的黎暮軒,啧了一聲。
黎暮軒再次甩開了淮西故意拉上自己的手,上前一步,問道:“你的手,沒事吧?”他低頭看了一眼丁燦那隻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傷手。
手?
黎暮軒不說,丁燦倒是将受傷的事情忘記了,現在他這猛地一問,那等撕裂又燒灼的痛感瞬間全面湧上了掌心,低頭看去,她掌心處的鮮血雖已凝固,但是裂痕處卻還在滲血,輕輕用另一隻手觸碰一下表面,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然後眼神一定,就在要直接療傷之時,黎暮軒迅速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神色恍惚了一下,道:“你幹什麼?”她不明其意,但不知為何?對他,她竟然沒有絲毫反感與恐懼,相反..比起與楚向天相處,與他相處..更為輕松。
黎暮軒柔聲道:“先簡單處理,在用法術。”
“那又有什麼區别?”丁燦說着,剛要推開黎暮軒,黎暮軒就帶着她離開了這裡。
半個時辰後。
安靜的房間中,丁燦坐在桌前,低頭看着自己被黎暮軒親手包紮好的傷手,心裡實在受不了這等壓抑的氛圍,于是擡頭便看向了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黎暮軒,眼底一沉,問道:“你什麼時候叫池屠這個名字的啊?”她試圖尋找話題,緩解尴尬。
不過這個問題,也是她一直想問的。
聞言,黎暮軒随手關上窗戶,轉身便看向了正一臉好奇的看着自己的丁燦,笑道:“很早以前..換句話說,這個名字才是我的本名。”
“這個名字..才是你的本名,”丁燦重複着,這才想起在上一世與黎暮軒認識的第一天,他所說的就是這個名字,隻是那段回憶對她而言不太重要,所以也就沒有多少印象,但是他現在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了這一樁事兒,“這麼說來,你我第一次見面,你所介紹的名字,就是你的本名,你那個時候,還不叫黎暮軒?”
“名字,重要嗎?”黎暮軒反問着,擡步走到了桌前。
丁燦嘴角一勾,“我記恨了你四百多年,你說,重要嗎?”
“你..還在生氣?”
“生氣倒是沒有多生氣,畢竟該承受的,我也都承受了,”丁燦說,一臉認真,“我現在也想了,其實要了你的命,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好處,畢竟,你是天神,如果我真的把你殺了,必定會在被關回九幽,雖說吧,九幽也算是我曾經的家鄉,但是物是人非,更何況都幾百年了,人家早就不記我了,所以,我決定了。”她說,騰地一下站起了身。
黎暮軒覺得丁燦沒好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丁燦抿嘴一笑,“等我将碎片都收集到手之後,我就将碎片都交給你,到時候,勞煩你回天告訴帝後一聲,我在此次任務之中不小心..”她說,摸了一下後腦勺,“死掉了,所以沒法回去了。”
“你就那麼不想嫁給我?”黎暮軒突然道。
丁燦身體一怔,顯然..這種話從黎暮軒的嘴裡說出來,就是奇怪,清一清嗓子,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開玩笑的吧,我早就說過,不想..”
“阿燦,我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
“打住啊。”丁燦趕忙打斷道,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什麼兒女情長的事情,即使再入九幽之前,她的确有了想要嫁給他的想法,可是..那些傷,那些痛,她總歸還是忘不掉,所以,對于黎暮軒的此番說辭,她感到厭惡,“你要是在說一句,你就給我滾。”
“阿燦..”
“我知道,你是因為楚向天而産生了危機,我更清楚,你們都想得到九幽,所以才百般讨好我,就像是..五百年前一樣,但是,你給我記住了,我不是過去的暮燦了,我更不是九幽的族長了,我現在能做的,就隻有保住我自己的命,我想做的,也就隻有活着,所以,麻煩你别來攪亂我的計劃,好嗎?”丁燦語重心長道。
黎暮軒知道自己欠了丁燦很多很多,不論是五百年前,還是四百年前,一直以來,他都在各種傷害她,而他說這些話,也不過是想彌補之前的過錯,還有就是..他始終放不下她。可是,他們之間的誤會早已生根發芽,縱使他說再多,解釋再多,也都會加速丁燦的離開,因此,為了不離開她,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