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君夙啟默了一瞬,手間動作不曾緩下來,又道:“隻是你腰間的傷須得盡快恢複才行。”
縛愉不解何意,問他緣由。
“白日裡陛下召我入宮,所因高都一事,遂我向陛下請旨去高都一趟,于三日後啟程,囡囡随我一同。”
縛愉記憶裡有君夙啟去往高都一事,而且時間線也提前了,她記得在兩人婚後一月有餘他才啟程去往高都,她這個妻子還是事後兩三天知曉此事的。
再接着君夙啟自高都回來後,縛愉往後在府中的日子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回憶到不好的前塵往事,縛愉神情冷了下來。
他前世不曾帶上自己,怎麼這趟出行卻将自己帶上了?如今縛愉是看開了,也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隻盼少同他處在同一屋檐下,少些相處的時間。
縛愉可沒忘去往高都君夙啟會遇見誰,隻怕那時倒阻了某人的路,若她随他去了,往後縛愉又如何有由頭提出和離一事?
試圖挽回他想要帶自己去的念頭,“殿下,臣妾怕因自己的腰傷耽誤了行程,不如還是讓臣妾留在府中,替您抄經祈福,願君早日平安回來。”
“你在即是心安處,比抄多少佛經都受用。至于腰傷,用了禦賜的活化散,三日定當痊愈,囡囡不必擔心耽誤行程。”
前世将她留在府中,導緻後來發生了一系列讓他難以掌控的事,當時若他再晚些時日回府……
此番前往高都,依前世經曆來看,一路上确實會遇到許多麻煩,其中變數尚未可知。
但留縛愉在府邸,總歸擔心她的安危,将人攏在身側,才叫他心安。
縛愉眸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滞,自成婚來,他對自己的情誼絲毫不加掩飾,怕他瞧出異樣,唯有不言逃避話題。
看來男人是鐵了心要帶自己一同去,且罷,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有着前世記憶,往後的事态應當遵着前世軌道來,自己隻需在去往高都來回的路程上扮作透明人,讓前世的事在重新上演一回,自己或許還不用等到回王府,遂可早些取了和離書。
君夙啟尚還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婚後她對自己有着戒備之心,他如何瞧不出來。他想的卻是正好借此程多和她相處,說不定兩人的感情還能升溫。
替她搽了藥,男人脫了皂角靴與衣物,輕車熟路的上了榻,大掌一揮,室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同榻的倆人各自懷揣着異心而眠。
三日後,高牆之上,一對主仆眺望着夙王府的馬車駕離京城,漸消匿成黑點。
原本預想借高都一案折斷倪昭的羽翼,眼下的局面倒是在戎桓主仆的意料之外,不過看來承德帝頗為重視高都一案,将君夙啟派遣赴高都,于戎桓而言,提前下這步棋也算沒白費力氣、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寄奴于聲音不帶半分溫度:“大人,此番君夙啟親自前往高都,所帶人馬不過三十人,其中并無女眷,可要派人将他做掉?”
聽到那人并未攜帶家眷,戎桓心下不由得流露幾分詫異,卻也隻是稍縱即逝。
城門口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見到夙王府的馬車離開京城後,随即離開。殊不知自己早已暴露行蹤,這一幕盡收入戎桓眼底。
戎桓扯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有人替其上開胃菜,咱們何必如此着急。”
隻需要在火旺的時候,添把柴,豈不是更有趣?
寄奴于自然也是看到了城樓下的探子,“是,大人。”
那名探子自不知自己的行蹤早暴露在他人眼皮子底下,從城門口一路掩人耳目來到五皇子府上,将窺探到君夙啟已離開京城的消息禀報給君慎。
君慎聽完揮手讓他下去,“本王的王叔隻帶了三十餘人馬,個個定是訓練有素的暗衛,但那又如何?去往高都縣的路途遙遠,他這麼點人手怎能與咱們抗衡?”
屏風映出一道晃動的人影,在其後傳來
粗犷的聲音:“五殿下是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對夙王動手,又何須派人引鄙人來。”
君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否則堂主豈會在國宴上動手?既然我們有一緻目的,何妨聯手除掉礙事物?”
他不疾不徐接着道:“堂主要知道世人逐利,利不可獨,獨利則敗。”
龐弈罡心想傳聞五皇子常年沉湎于酒色中,行事荒唐,如今看來不過是粉飾太平,叫衆人放松警惕。
龐弈罡思忖道:“五皇子差遣玉茗堂辦事,也該懂玉茗堂的規矩,不知您想用什麼做籌碼來達成這樁交易?”
“待到除去夙王,本皇子登上那個位置,可許堂主三樁願。”
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
“五皇子慎言。”龐弈罡聞言色變,此等诳語脫口而出,料定是個不成大器的主。
君慎不由多往屏風處乜了幾眼,一抹怪異劃過腦海,随後輕嗤一聲,“府邸上上下下都是本皇的護衛,若今日的話真有風聲走漏,除了你我二人外,再無旁人。”
“隻是震懾百姓的玉茗堂堂主,可不是爾等膽魄宵小之輩,回去将原話轉告你們堂主,這筆買賣若是成了,本皇子方才的話仍舊奏效。”
被點破身份,屏風後的龐弈罡身形一僵,卻也很快收斂好情緒,語氣一沉:“五殿下在說什麼,依你的話,本堂主的身份難道還有作假的可能?”
“你是玉茗堂的人做不得假,否則,又豈能來到本皇子的地盤。隻是聽聞玉茗堂堂主素來脾性怪誕,竟然連承德帝都敢刺殺,又怎麼會聽到本皇子剛剛的一番話而色變?”
話音甫落,龐弈罡竟啞口無言,但他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臨走前不忘刺他一記。“五皇子的話定會一字不落的傳達給堂主,希望不要是口惠而實不至。”
君慎感受到屏後氣息消散,遂喚來得力屬下,對其吩咐了幾句,後者得令去無蹤。
他已命人布下天羅地網,他的皇叔縱有通天的本領,也休想活着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