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埃爬入水池,随着熱水的溢出,他感覺很舒适地深吸一口氣。窗外守候的神女對他們呼喊:“一定要洗得很幹淨才行,星神不喜歡有味道的男人——”
明歧趴在水池邊緣上:“不愧是神聖的神族。”
“女人就是這樣的。”蘭特說,“不過我們這幾天也确實挺邋遢的。”
泡在熱水中的埃專心地盤腿坐着,凝神體會身上産生的微小刺痛感。
明歧繼續和蘭特聊天:“星神竟然好年輕,看起來像個小妹妹,難道活了幾百年幾千年都沒有長大嗎?”
蘭特考慮到神族和人類具有幾乎相同的靈脈,解釋說:“應該是曾經那一位星神的後代。沒準神族和人族一樣,都隻有百年的壽命。”
明歧驚訝:“啊……那豈不是超普通的?”
蘭特把右手放在眼前,感覺凍傷的手正在快速愈合:“她們自己不也說自己很普通嗎?”
埃用手撓了撓肩膀下方又癢又痛的某個部位,但焦灼感并沒有緩解,這股感覺來自于皮膚表層以下,不管他怎麼反應都無濟于事。
所以靈脈……也可以修複嗎?
敲門聲響起,一個神女腼腆地走進來,手裡提着一個籃子,籃子裡裝滿了彈珠般大的圓形晶石:“打擾了。”
三個男人害怕地縮成一團,生怕與她産生接觸,好奇地等待她要做什麼。
神女把一籃子的圓晶石通通倒入埃的附近,立刻别過臉解釋說:“星神吩咐你先适應一下……不然後面會死人……”
“好,謝謝。”埃暫時還不明白“會死人”是什麼概念。
沉到了底部的圓晶石發出明亮的白光,埃突然感覺到不對勁。神女還沒走到門口,他已經無法忍受地站起來,急不可耐地要從水池裡爬出去——
很痛。
好像血脈被撕開,新的痛苦引發舊的痛苦體驗,讓他一瞬間無法承受這一切。
明歧對埃呼喊:“喂人家還沒走啊!”
神女馬上小跑離開,躲在門外對裡面的人說:“你們要把他按回去。”
明歧愣住。蘭特已經明白過來,把即将跑出去的埃拽回來:“為你好。”
“不要……”埃又要掙紮出來。
蘭特再用力把他摁進水裡:“你要忍住。”
明歧見到埃整個頭都沒壓在水中“咕噜咕噜”地冒泡,連忙提醒:“會淹死的!”
“哦。”蘭特也擔心自己下手過重,但他剛一松手,埃立刻又起身,掙紮着往外面爬,喉嚨裡發出令人心悸的急促喘息聲。
“你回來。”明歧再把埃拽回來,用力按入水中。
“請……不要!”埃痛苦地求救,右手攀住水池邊緣,指甲在上面劃出白色痕迹。
“真是對不起。”明歧抱住他,把他往水池中間拖。
埃的指甲掐住明歧肩膀,但猶豫幾秒後,他選擇把雙手放開。他始終沒有發出喊叫,卻有眼淚流淌出來,和水漬融在一起。
“……”蘭特靠在旁邊歎息。
埃已經放棄了掙紮,身體逐漸失去知覺,嘴微微張着,雙眼無神地看着上空。再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閉上,不再有任何動彈。
“埃同學……”明歧不知所措地松開他。
蘭特呢喃:“吃苦的年紀到了啊。”
再過了半個小時,房門外的神女輕聲對裡面喊:“可以了——出來吧——”
明歧把昏厥的埃拉出水池,給他披上神域提供的禦寒大衣,帶他前往客房。
接近夜半,埃蘇醒,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
明歧也醒過來,輕聲問他:“還不舒服嗎?”
“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埃坐起來,眯起眼露出微笑,“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我求你别總是這麼有禮貌……”
“我出去走走。”他披上外套,下床後走了兩步,立刻摔在地上。
明歧知道他大概是痛得坐立難安,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允許了他一個人出去逛:“快點回來,不然我會出來找你的。”
“嗯。”埃爬起來,踉跄地出門,見到外面的冰池與冰蓮。
一座冰橋橫跨數百米寬的水面,他踏上冰橋,緩緩地向前行走。天空是澄澈的藍色,整個蓮台也被籠罩在一片安靜祥和的淺藍色基調中,一切都充滿了熒亮,絲毫沒有夜晚的混沌。時間仿佛是靜止的,他的精神似乎可以在這片龐大又美麗的土地上自由穿梭。
空氣中有着忽明忽暗的點點白光,他伸手揮了揮,有些光點被他驅散了,還有些光點融入他的皮膚中。
他放眼望去,無數光點正從天而降,如同雪花般緩緩地飄落,融入沒有波瀾的冰池之中。
是靈力點嗎?
很好看。
他感覺歡愉地眯起眼睛,身體的疼痛似乎也因此緩解了不少。身處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仙境之中,他覺得自己也很神聖。
一個雪白的身影從冰橋的對面跑過來,一直到他跟前,撲到他懷裡。
“小耀。”他不明白小耀為什麼會到處跑。
小耀看上去像條怕冷的寵物犬,身上穿着一件精美的禦寒小絨襖,裹成了一個球,不知道是誰給它穿的衣服。
“來。”小耀跳回地面,招招手示意埃跟上去。
他走完冰橋,來到另一個石殿。這裡有女性居住的寝宮,精美程度力壓他們男性居住的普通客房,辛蘿之前就被帶來了這裡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