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歧連忙笑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這個,隻是怕氣氛太尴尬想開個玩笑嘛……隊長你想說的是什麼?”
之前覺得這個隊長特别嚴肅特别氣人,明歧一點都不想和他打交道,現在倒覺得這個男人還是有溝通潛力的。
“其實我覺得,我沒你有見識。”隊長輕笑一聲,但他年紀比較大了,向來都不苟言笑,這樣一笑反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你去過不少國家吧?肯定見過很多世面吧?我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地方,好像什麼都沒見過,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明歧不知道怎麼回複比較合适,先試着說:“沒關系的,隻要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滿意就行了。”
“我不清楚滿不滿意,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我也說不出個好壞。不過看到你和埃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你從别的地方來,真和我們不一樣。”
明歧笑道:“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誇獎……”
“算是吧,有點兒羨慕你們。”隊長說完這段感慨,起身離開,在門口對明歧說,“但在這裡,你還是多守規矩為好。”
“是。”明歧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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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埃覺得自己有點兒暈眩,宛若即将出現幻覺。
赤影獸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張開嘴吐出舌頭,呼出腥臭的熱氣。埃讓它在河流邊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再沿着軍隊留下的坐騎足迹向前追去,突然命令赤影獸停下。
遠遠地出現一片幽藍色的淺光,埃跨下坐騎,解除對赤影獸的控制,拍拍它的鼻梁,吩咐說:“就送我到這裡,辛苦你了。想要回去還是重獲自由,随便你。”
赤影獸環視周圍,再盯着埃看了一會兒,突然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抛棄了原來的主人,選擇重返栖息地。
埃與藍牛相向而行,取出定位儀,記錄此刻自己所在的方位。藍牛的蹤迹可以如此輕易地被找到,可見它根本不畏懼任何人類。
雙方相距十餘米時,埃沒有發動攻擊,藍牛也沒有發動攻擊。他們似乎都接受了對方的存在,相距五米時,藍牛率先停下腳步。
三天以來,夜以繼日不斷行進的藍牛第一次停下。
埃摘掉寬大的帽子,露出自己的面孔,平靜仰視這頭三米高的龐然大物,笑着問候:“你好。”
藍牛略微偏轉了身體,繞開埃,緩緩圍着埃走了一圈。它似乎知道埃的與衆不同,卻又不明白不同在哪裡,顯得有些迷茫。
“你要去哪裡?”埃再問。
藍牛依然沒有回應,卻突然張開嘴,巨大的白色牛頭骨打開,露出密集尖銳的牙齒,試圖咬掉埃的頭顱。
“請不要碰我。”埃往另一側退了兩步,避開它的啃咬。
藍牛隻是嘗試着“吃吃看”,見埃這麼冷靜的反應,它放棄了“随便吃一口”的念頭,終究沒有從埃身上找出他異于常人的地方,漠然地抛下了埃,繼續沿着自己預設的方向前進。
“心态真好。”埃看着它的背影,輕聲誇獎它,重新戴上帽子遮住臉,同樣抛下了藍牛,繼續沿着軍隊的行迹前進。
藍牛必定已經和軍隊相遇過,埃看到它的毛發中夾有金屬兵器的碎片。半個小時的奔跑後,他果然遇見了已經捕捉藍牛失敗的軍隊。
“什麼人?”
戰鬥發生之地一片狼藉,地表破裂岩石凸露,但顯然所有努力都沒有傷害藍牛分毫。軍隊中有着大量傷員,尚且還有一些人沒受到什麼傷害,他們見到穿着黑色風衣的埃,全部展現出了敵意。
埃知道自己穿成這樣妥妥的像個大反派。
他沒有理睬任何人,依然徑直向前走,帽子之下的一片陰影中突然亮出一雙紅色的眼睛,軍隊中的一頭最為健壯的金角駒突然展開羽翼,朝着埃飛奔過去,親切地用頭上那根角戳埃的胳膊。
“喂!”金角駒的主人崩潰地咆哮,十幾名騎士朝埃沖去時,埃已經騎上金角駒騰空而起,掠過地上百餘人,朝着山林中未知的那一端進發。
經過接近半小時的極速飛行,樹林上空的埃看到了前方的幽冥湖,命令金角駒在湖邊降落。潮濕的氣候孕育了粘稠的泥土,他輕易地找到了藍牛留下的巨大腳印,藍牛的體型過于龐大,爪子在地上按出了半尺多深的坑,泥土中的水分朝坑内聚集,形成一汪汪的小水潭。
他再次打開定位儀,确認他目前朝向的方位。
快速地勘測完,他随手摘了三朵尚未綻放的桑蘭花藏入懷中,騎上金角駒,繼續沿着藍牛踩出的路線溯源。
最終,金角駒飛躍整個山區,到達小鎮的邊界。一條溪流劃出了小鎮與山林的邊界,裸露的河床上鋪滿了灰白色的小石子,藍牛的行迹終結在這個小鎮的最外緣。
雖說如此,埃并不會直接将這裡判定為藍牛的出現點,其中有大量誤導情況存在,還有太多的影響因素需要考慮。他已經獲得了足夠多的有效信息,不會拘泥于藍牛“究竟來自于哪裡”這個問題,再看了一眼定位儀後,立刻動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