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小歡(四)
傅幼珍死後,徐讓歡被交給麗妃撫養。
麗妃的兒子,徐景,将對徐讓歡的讨厭全寫在臉上,時常當着下人的面嘲笑徐讓歡是私生子。
常年以往,麗妃的下人們也都不把徐讓歡當主子,隻當其是麗鴛殿的一條喪家犬。
麗妃見怪不怪,隻是說孩子小,不懂事,别怪他。
“歡兒,沒生弟弟的氣吧?弟弟年紀小,你多讓着點兒。”麗妃将徐景抱在腿上,溫溫柔柔的笑。
“是,額娘。”徐讓歡看着二人,面無表情。
那年,徐讓歡弱冠之年,眉宇間稚氣褪去,逐漸有了少年硬朗的輪廓,他遺傳了母親驚豔絕倫的皮囊,周身卻總是包圍着一股清冷的疏離感,讓人不敢靠近。
他不怎麼愛說話,也沒人願意和他說話。
徐景時常命令徐讓歡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幫徐景洗腳,再比如喝下他的洗澡水。
麗妃知道卻假裝不知道,默許了徐景的胡來。
她将沒腦子的徐景溺愛成如今這般頑劣的模樣,不由得讓徐讓歡想起一個人——司衍。
腦海中的人物和眼前的人物交疊,徐讓歡不禁有點恍惚,徐景見狀,馬上踢了他一腳,語氣惡劣,“發什麼呆?本皇子說的話你聽見沒有?快給我滾去監欄院。”
徐讓歡一動不動看着徐景幼稚的臉,許久,才緩慢起身,“是。”
殊不知,這聲“是”的背後,等待他的,即将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監欄院内,
“掌印,不會出什麼亂子吧?”剛入宮的小太監于心不忍,颦蹙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讓歡。
掌印卻滿不在乎,悶哼一聲,騎在徐讓歡身上,“有什麼亂子能出?皇帝的私生子而已。皇帝早些年染上惡疾,以為後繼無人才急急把他拉回來登基。現在陛下惡疾已出,又後繼有人,太子殿下之位怎麼也輪不到他頭上,你怕什麼?孬。”
蒼老的手撫上徐讓歡白皙的臉蛋,老太監詭異的笑了,生得倒是俊俏。
*
被淩/辱這件事,他沒向任何人提及,可心裡卻怎麼也無法釋懷。
從那以後,徐讓歡好似變了一個人,乖巧聽話,溫文儒雅。
他成了麗妃的體貼兒子,徐景的溫柔長兄,也逐漸在一次次的僞裝中,丢失了原本的自我,他已經忘了他是誰,忘了他想幹什麼。
隻有在四下無人的冷宮悼念母親時,他才會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鋒利的小刀一下下叩在案上,徐讓歡溫柔看着籠中的喜年,“喜年,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未等鹦鹉回答,徐讓歡立刻沉下臉,“這裡啊……是你殺死娘親的地方。”
他将手伸進鳥籠,直直捏住鹦鹉的喉嚨,似乎想掐斷它的喉嚨。
喜年瘋狂反抗,啄破徐讓歡的指腹。
鮮血從白皙的指尖流出,徐讓歡笑得更歡,他低頭看着鮮血不止的指腹,低聲細語,“喜年,你又不乖了。”
“來,跟着我念。”他擡起頭,以一種詭谲的姿态,誘導喜年重複他的話。
“徐景,該死。”徐讓歡說。
喜年歪歪頭,又眨眨眼,嗓子裡發出尖銳的聲音,“徐景,該死。”
“真乖。”徐讓歡摸了摸喜年的腦袋,又說,“徐勝,該死。”
“徐勝,該死。”喜年說。
“所有人,都該死。”徐讓歡說。
“所有人,都該死。”喜年說。
許是覺察到危險,喜年一字一句,乖巧的重複徐讓歡的話。
可是徐讓歡的臉色卻在下一秒暗下來,“你太吵了。”
說罷,鋒利的小刀穿過鳥籠,直接割破喜年的喉嚨,血液從喜年的羽毛底下噴出,染紅了一小片鳥籠。
它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隻是痛苦。
徐讓歡冷眼看着,而後徐徐伸手将它的翅膀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