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長街盈袖的煙火氣息,春日的夜降得不晚,燃起的燈燭照得長街小巷通明,懸挂屋檐的燈籠澄黃,光斑揉碎在盈有江南水鄉的眸眼裡。
燈火闌珊處,難尋其人,眼前的燈火澄亮,卻惹來更多。
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煙燈之上,晏城不由得為此滞留,為入耳的絲竹聲,也為喧嘩的攤販叫賣聲。
“這便是入夜的淮陽巷嗎?”
鐘旺不禁失歎,越走進淮陽巷,燕語呢喃,莺聲清脆,順着一縷一縷的血色羅裙,血色飄帶,輕垂她眼角。
晏城走在一旁,眸眼掃過仍在營業中的樓苑,熟悉的樓苑外衣,牌匾卻換了不知多少。
京城的花樓總是來來去去,似沾水的蜻蜓,一點漣漪,擾湖面泛圈,擾不了湖下的波瀾。
“又有新樓開張,可去嘗嘗?今夜說不定,有折扣。”
陶嚴不為頻繁閉開的花樓擔憂,摟着晏城肩膀,挑眉輕說。
絲竹聲方息,銀片随風輕拍的脆聲,夾雜歡笑的歌聲,招來不知多少人的擡眸。
晏城擡眸,多色豔麗的衣裳,點綴全身卻不失本身的銀飾,竹林苑又開,卻迎來南疆那邊姣好姑娘。
他的第一眼,并非竹林苑老鸨善尋佳人。
而是想,北邊、江南等地的賣入花樓現象持續減少,緻使老鸨隻得去南疆尋美摘花。
“她們笑得好漂亮。”鐘旺眨巴着她靈靈的雙眸,贊賞道。
方出聲,那些來自南疆的姑娘轉眸望向他們,展露皓白的牙齒,手拉手圍着他們轉圈,歡聲載着歌舞。
晏城被此一驚,忙後退,緊靠着陶嚴不敢動彈。
陶嚴是被姑娘們突然的熱情一時呆頓住,晏城卻怕極一圈又一圈繞着姑娘的銀片與銀環。隻瞧便知重量,懸挂手腕,也擋不了她們的轉動。
這要是一拳揮過來,晏城怕自個會半身不遂。
“清肅,清肅,這是你的最愛!”晏城忙拉過陶嚴,以他為擋箭牌,“速速,便可齊家。”
一波驚瀾接一波,不給陶嚴反應的片刻,眨眼間被晏城怼向姑娘們,直視雙雙淺色似琥珀的眸眼。
“!”
陶嚴被吓得後退幾步,可旁人隻認死道友不牽扯貧道,連忙退出包圍圈,徒留他一人苦困。
連快步走了好幾步,不見那幾位熱情似火的南疆姑娘身影。
鐘旺平緩氣息,問:“就這般丢棄陶大人,好嗎?”
晏城背靠立柱,氣息略有雜亂,無所謂擺擺手:“無礙,清肅日日與某叨唠家中無人,無人疼他,無人關心。我們為清肅做了件好事,罷了。”
“……”
你官大,你說得對,鐘旺忍下翻白的沖動。
環視左右,晏城發覺他們身處的小巷燈火稀疏,隻幾裡遠,淮陽巷的絢爛似被刀截斷般,照不入此方。
好濃郁的黑暗,晏城心下一驚,擔憂着走近鐘旺。心知鐘旺武力不弱,但晏城認為,過暗的環境,人多點,安全便大一點。
絕對不是,他害怕了,晏城暗自咬牙想。
方安撫好懼跳的心靈,未幾秒,陰森的草叢有窸窸窣窣的輕微聲。他們移動時很謹慎,很輕也很慢,可大型重物的挪動,仍會壓着地面。
“未免也太小心翼翼吧,貴人又不是不清楚這些幹活。”
那處傳來粗犷的男性嗓音,晏城未動,鐘旺已擋在他面前。
晏城:“?”
晏城:“???”
未等晏城出聲詢問,耳畔又傳來輕微的聲,熟悉又使得他們微微顫抖。
陶嚴:“抛棄某,抛棄得可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