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景,與五十年前他被封印時那一幕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桔梗手裡的玉珠已經消失了神奇的力量,變成一顆普通的石珠。
“四魂之玉…?”
“已經消失了。失去了守護它的使命,我也變回了普通的女孩子了。”
有着與現代女國中生日暮戈薇一模一樣容貌的女子,穿着白衣绯袴站在時代樹下,仰着頭,用溫柔似水的目光看着犬夜叉。她蓮步輕移,一步一步地走到犬夜叉面前,投入他的懷抱。
“謝謝你…”女子柔軟的身體依偎在半妖的懷裡,巴掌大嬌美的面龐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沒有一絲瑕疵,“太好了,剛才隻是癔症…我有些害怕你如夢境裡的你一般,随着許願而消失。”
癔症嗎?但是…為什麼好像有些違和的不适感…
“桔梗?我…”
“你已經變成人類了,犬夜叉。”
“我…”他已經,變成人類了?
犬夜叉怔愣地抱住了少女,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容貌已經變成朔月之時的人類模樣。
指甲變短了,頭發變黑了,頭頂的犬耳消失了,體内的妖力也感受不到了…他變成人類了嗎?
——他用四魂之玉…成功變成人類了嗎?
美麗的巫女在犬夜叉懷裡擡起頭,露出幸福的笑容。
“犬夜叉,恭喜你。”
他的鼻子嗅到像是桃花一樣香甜的香氣,似乎是少女的體香。
*
“差評!什麼也擠不出來!虧鄙人還選用這種捆綁方式。”
摩羅血淋淋的手裡拿着一顆有着金色虹膜的眼珠,圓滾的眼珠後拖着已經斷掉的紅色血管和白色的神經。他用指甲挑出了幾乎與瞳孔重合的黑珍珠後,粗暴地将傷痕累累的眼球塞回了被樹根龜甲縛的犬夜叉的眼窩裡。
“哦哦,這就是黑珍珠呀。很有趣吧?這麼小的東西,裡面竟然沉睡着西犬國曾經的霸主,鬥牙王的骨骸,真是不可思議呢。”
果然擾亂整個日本,又讓人給豹貓一族等老牌勢力支援,挑起西邊妖國的戰亂,讓那隻大狗分身乏術還是有效果的。這個東西,竟然是功能完好的未被開啟前的狀态呢。
“你好像變态哦。竟然觊觎别人老爸的墳墓。”
“不覺得很神奇嗎?同樣是為了鬥牙王流下的淚水,女妖(是露)的眼淚和人類女人(十六夜)的眼淚,經過掌控所有寶石的妖怪所施加的妖術後,竟然形成了兩類作用完全不同的珠寶…”
摩羅自顧自地嘀咕着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的樂趣,五條悟聽了一會兒之後,不太感興趣地靠在有着土腥味的木牆上打了個呵欠。
“啊,開始了…摩羅大人版本的爛橘子碎碎念模式…”
“悟先生知道嗎…狗這種動物,會嫉妒後面出生的弟妹奪取主人或父母的關注。但矛盾的是,在遇到共同的敵人時,這些哥哥姐姐會帶着弟弟妹妹一直對外哦。”
“呀,狗的種族天性真的好有趣啊。”
“所以你打算用這個東西,把那隻叫做殺生丸的犬妖和他背後的引出來咯?”
“隻是錦上添花而已,在鄙人派人幫助與西國有累世仇恨的豹貓一族和新任的飛蛾首領瑪瑙丸入侵西國,又讓人解開了龍骨精的封印後,那些嗅覺靈敏的小狗們遲早會發現呢。”摩羅在物種的區分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堅持,“還有,是‘它們’,而不是‘他們’。”
——窩裡鬥導緻的内耗,是對于妖怪來說,再适合不過的死法呢。
——他可是很體貼的讓它們這些東西死在戰場上哦。
摩羅拿着手裡的黑珍珠,對着天空灑落的微光仰天打量着。
一次性的空間嗎…沒想到是這麼小的東西啊…十六夜公主因為鬥牙王流下的淚水,被寶仙鬼加工而成的神奇寶石。
——說起來這一段記憶的造就者是誰來着?二代寶仙鬼嗎?
摩羅曾經吃掉的東西太多了,他很少會一一去梳理那些對他來說「非必要」的東西,這會耽擱他的大腦處理同伴們靈魂信息和記憶的進程。
“悠真費了這麼大功夫就是為了犬妖的墳墓?”
“大狗的墳墓?隻是其一,鄙人先前對這東西有些好奇…現在大約隻剩下引那位白犬女王的獨子上門了。”摩羅摸了一把犬夜叉頭頂的犬耳,露出饒有興緻的表情,“手感不錯啊…貓先生喜歡沒有雜色的白犬皮毛嗎?要做成衣服還是褥子和地毯?”
五條悟湛藍的眼睛在摩羅身上轉了一圈,看着摩羅喜滋滋地将從犬夜叉眼珠裡取出的黑珍珠收在那個眼熟的桧木小盒子裡。
“還沒玩夠啊,精力真旺盛耶,是橘子精華太多了嗎?”
原來是把這個半妖當做誘餌嗎?現在是懶得在他面前掩飾了?
五條悟眉峰很輕的皺起一秒,又松開了。他看得出來,摩羅并沒有想對其他人類下手的意思,所有的惡意全部是沖着這個叫犬夜叉的半妖和其他妖怪而去的。
半妖和妖怪嗎?
……也罷。
就算是虛假的世界,他也不希望摩羅養成以玩弄或殺害人類為樂的習慣。但如果是妖怪或是與作惡的妖怪狼狽為奸的人類的話,五條悟也不會阻止就是了。
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五條悟也逐漸明白了摩羅為何對妖怪這麼“苛刻”,任誰在遭遇了妖怪殺害了自己的妻兒後,也會痛恨對方吧。
再者,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摩羅并不相信包括他自身在内的非人類生物。
「悟先生知道在鄙人渾渾噩噩的255年裡,每日僅有在午時是完全清醒的時間裡,究竟在想什麼嗎?」
摩羅靠在軟墊上,一手托着下巴,任由血鬼術形成的女武士「巴」和般若鬼「葵上」,為他打理長發和身上略顯複雜的繩結。他無悲無喜地仰頭看着天上的北鬥星,循着鬥柄的方向,找到了北方的北極星。
「持續上千年的妖國,被妖怪占據的人類都城,淪為食場的下町,與祭品一同下沉的水神新娘…人的天命真的是神佛或妖怪主宰的嗎?人類的一生就該被『名』給束縛,而不是主動駕馭『名』嗎?」
「為什麼畏懼天?為什麼畏懼山精鬼怪?為什麼畏懼海洋?為什麼畏懼黑夜?為什麼畏懼死亡?」
「因為未知而畏懼,因為力量而畏懼,因為超出自身理解範圍而畏懼,因為無法掌控而畏懼,因為自身無法企及的高度而畏懼…他們将『畏懼』奉為神聖,将自身困居于『天理』之下,這是可笑的,鄙人也無法理解。在鄙人看來,人類的最終敵人應該是自己,而不是所畏懼的事物。」
「所以…鄙人想要把這個世界的命運,交給人類自己決定。」
「寶辰院和繼國一族在紀伊的高野山靈場重新架構的多重結界隻是一個模型和預演,在這個基礎上,鄙人将與空海有關的寺廟作為節點,以88名長生種的身體和他們親族遺骸打造的『靈楔』,做成了88個擁有封禁之力的『大柱』(注1),将四國靈場内通往常世和高天原的『門』給關上。」
「知道嗎,在靈場的體量和威能上,通過這些裝着祭品的人柱和靈楔連接,高野山靈場已經成為三大靈場(注2)之首。」
在叙述着這些瘋狂的想法的時候,摩羅那被惡意浸潤了的眸子裡,罕見的蕩漾出一絲柔光。那如朝霞一樣轉瞬即逝的流火迸發出的火星,像是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落到了五條悟的心頭上。
偏執,扭曲又瘋狂……怪不得摩羅重新為人後,對于咒術師這個職業如此适應良好。
“真是大工程啊。這就是你看着羂索作亂的理由嗎?”五條悟看着摸着自己發辮的戀人,扯着那偏紅的二藍色衣袖,出于好奇地追問道。
——然後,接下來呢?他的青橘子曾經做了什麼?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摩羅,除了鬼舞辻無慘應該沒人能殺掉他吧,那麼摩羅又是怎麼死去,才在幾百年後轉生為虎杖悠真的呢?
雖然不過分追究戀人的過去是成年人的體貼,但此時的五條悟自認為在扮演一隻
好奇心很重的大白貓搖晃着蓬松的尾巴,比漫山遍野的勿忘草花更漂亮的藍眼睛看着他的飼主。
“嗯?鄙人的貓先生要猜猜看嗎?”
外貌年輕的男鬼好笑地看着五條悟,握住他寬大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臉上摩挲。他似乎總能讓自己的精神在瘋癫扭曲和平穩如常之間來回切換。
“也許鄙人的死亡,是為了在幾百年後作為人類,與悟先生相遇…”
“花言巧語禁止哦。”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五條悟背後的貓尾高高地舉着,隐藏在蓬松毛發裡的尾巴尖歡快的擺動着,顯然對摩羅的回答很受用。
“就算貓先生這麼說了,鄙人也不會改的。”他可不是對什麼随便的人都會這樣說話。
“诶?我就知道悠真超迷戀老子的哦~”
怎麼有人會不喜歡體型很大,手感很好,撒嬌又會黏人專一的大貓呢?貓科動物的可愛可是連狗派人士都能征服的呢。
白色的大貓像是沒了骨頭一樣,不顧自己身高,挂在摩羅的身上蹭了蹭。
被戀人這麼一磨蹭,摩羅的眼瞳縮成了細縫。
他有些餓了。
想吃掉這隻溫順又保有野性的貓,連着雪白的皮毛,嚼碎了骨頭,混合着血肉一起仔細地被他全部吃下,填滿他空虛的胃袋。
“嗯,很喜歡貓先生。所以…”
摩羅順着撫摸那根雪白柔軟的大尾巴,在五條悟頭頂的貓耳朵用力一咬。敏感脆弱的耳朵被咬出了血的男人,啧了一聲,像一隻不耐煩的貓兒一樣,反手捏了一把摩羅的大腿。
“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嗎?”
要和我來一場計劃外的雲端仙宮約會嗎?——壞主意嗎?霸占犬妖女王的城堡約會算不算?
摩羅絲毫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問題,他反而覺得用他人的生命或滑稽的模樣,能夠哄他的貓開心地喵喵叫,都是那些“逗貓棒”的榮幸。
要吸引一隻活潑的成年家貓,讓他的注意長久的放在自己身上,力量和外貌可不足以讓他永久的停留。更重要的是,要有時不時有小驚喜的新鮮感,不惹人厭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