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代價是劇烈的疼痛。
最初疼痛像是隔着水幕的聲音那樣暧昧不清,在身體反射性的抽動一下後,被睡意麻痹的神經才終于接受到疼痛的信号,噼裡啪啦的在千種腦袋中炸開。
他本能的咬住了舌尖,将差點出口的痛呼吞回腹中。
他的雙手雙腳被牢牢綁住,固定在椅子上。周圍擺放着雜七雜八的廢舊桌椅,看上去是學校用來堆放雜物的房間。
記憶的最後打暈他的是排名榜上第二名的學生,在抓到他後就把他帶到學校裡來了嗎?
千種試着掙脫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學生沒有使用繩索綁人的知識和經驗,綁住手腳的繩子是拔河比賽用的粗麻草繩,看上去很多很緊,實際上隻是盲目的堆疊在關節以外的地方,所以不難掙脫。
很難想象會在暗處蹲守自己的人在拘束上會這樣不小心。
不過對方隻是個學生,在之前調查的情報中山本武并不是彭格列的相關人士。
普通人和業内人士手法意識天差地别,山本雖然自帶了業内人某些黑暗的特質,但總歸是個良民,缺乏經驗。
想通個中原因,千種沒有耽擱,稍稍擺弄關節就掙開打了死結的繩索。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千種背在背後的手腕上下翻動,沒幾下就複原了被綁住的樣子。
打開門的是用包裹火焰的拳頭痛擊他的少年。
和初見時不一樣,頭上沒有點燃火焰的少年氣質柔和了很多,若不是臉上的傷口依然在隐隐作痛,千種絕不會将眼前說得上瘦小的人和帶着憤怒痛毆自己的人聯想在一起。
這就是沢田綱吉,傳說中身在日本的彭格列十代目。
“初次見面。”
綱吉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了千種的正前方。
“我是沢田綱吉。”
平淡的自我介紹,說得上謙遜柔軟的态度和語氣,但是與之相悖的是綱吉的表情。
少年五官随了母親,大多數時候都顯得親和有餘威嚴不足,比起少年更偏向男孩,即使不刻意露出奉承别人的表情,也容易讓人誤會懦弱。
但此時少年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他平靜的不像是在對待一個襲擊了自己友人的犯人。
千種感受到了某種冰冷的漠然。
“你們襲擊學生,襲擊……我的朋友們的目的是什麼?”
千種沒有回話,甚至還閉上了眼睛,拒絕和綱吉産生言語上的交流。
綱吉對千種的表現并不意外,本來他也沒指望從襲擊者嘴裡得到什麼情報。
他來詢問隻是為了遵從裡包恩的教導。
為什麼襲擊無辜的學生?為什麼襲擊獄寺?為什麼對毫無關系的人訴諸暴力?
綱吉需要提出疑問,即使不會得到回答。
他需要辨明自己的本心和需求,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都不重要。
綱吉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即使這個答案是另一個遺忘不了的男人教給他的,也無限趨于正解。
但他還是想問。
為什麼?
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易的讓他人遭受苦難?
“因為不重要。”
太宰治的手搭在了綱吉的肩膀上。
少年幹部黑色大衣的衣擺垂籠罩了綱吉的身體,其身姿在昏暗的雜物間中清晰可見。
他伏下身,在綱吉耳邊低聲說道。
“綱吉君,你認為不可觸碰的,珍惜的東西,在他人的眼裡其實就像地上的易拉罐一樣,會有把易拉罐撿起來好好丢入垃圾桶的人,也會有笑着一腳踢飛的人,但是基本上……”
“都是垃圾。”
“……”
少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後看向千種,緩緩開口。
“我希望你幫我向六道骸帶些話。”
千種沒有答話,安靜的仿佛死人。
“不管他和彭格列,不,和黑手黨有什麼的因緣,接下來我要對他做的事,無關任何家族的榮耀,利益,和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