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眼底閃過狐疑,但仍保持微笑。他摸不清太宰治答應邀約是為什麼,反正肯定不是真的因為拿不定吃什麼,真正原因就不由得他不多想。
在赤司征十郎看來,先前的交談不軟不硬刺他那麼多回,太宰治應該看他很不順眼才是,然而當他提出共進午餐的邀約,太宰治又那麼痛快、生怕他反悔似的答應下來。
看着太宰治臉上的笑容,赤司征十郎心底打鼓,總覺得眼前這人不懷好意。
不過,不管前面挖了什麼坑,邀約是自己提的,赤司征十郎當然不能反悔,他隻能見招拆招。
“那真是…”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因違心而變得尖銳,他停頓一瞬,迅速調整狀态,鎮定地說完後半句,“太好了。”
“是嗎?”太宰治眉毛挑起,頭向一側微斜。
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調整姿勢,避免直面太宰治,轉而看向另外兩人,細緻道:“各位有什麼想吃的嗎?”
兩人緘默許久,下意識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不負二人所托,承擔起了翻譯官的職責:“他們的意思是都可以。”
聽起來似乎很好打發,但赤司征十郎覺得沒那麼簡單。
太宰治緊接着說:“我的話,随便來點蟹肉什麼的吧。”
深吸一口氣,赤司征十郎試圖以最平和的語氣商量:“食堂這周沒有購入螃蟹,有其他想吃的東西嗎?或者有什麼忌口嗎?”
赤司征十郎有一瞬皺了眉,雖然那表情很快調整過來,但還是被太宰治捕捉到。
“忌口啊,是有一點點。”太宰治微微一笑,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話語中帶着幾分玩味,“去辣去腥,忌熱忌冷,太淡不要太鹹不要酸的不要甜的不要。”
太宰治自認這份要求非常好辦,畢竟想找茬總能發現切入點,他甚至還沒拿過敏和宗教信仰說事。
實際上,太宰治對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是沒什麼意見的。所謂因為遲到、臨時換人生氣,都是赤司征十郎以常人經驗得到的推測,他隻是覺得赤司征十郎的反應有意思。
有種人喜歡複盤,一旦發生意料之外的事,他們就會不斷反思,從中找到導緻分歧的源頭,進而調整策略。
對付這種人很簡單,隻要在短時間内給出過量的信息,他們自己就會把自己盤崩。
赤司征十郎就是這種人,内斂,冷靜,且頗有城府,表面上通常保持風度。
這樣的人,生氣起來會先自己掂量後果再行事。那種明明惱火卻又不得不隐忍的樣子,太宰治早已習慣,一天看不見,就會覺得少了點什麼。
在此之上,赤司征十郎還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赤司征十郎雖然比較有心機,但性格屬于真的不錯的那類,面對挑釁相當善解人意,甚至可能會自己找理由幫忙圓過去。
這讓太宰治真正對赤司征十郎産生了興趣,他想看看這人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以免對方誤會他是真的挑嘴,太宰治換了口氣,伸出食指晃了晃,補充道:“哦對了,我在減肥,隻吃蒸、煮的食物,拒絕油炸煎炒。”
“……好的,我記住了。”赤司征十郎笑容微僵。
心底默念一遍太宰治的要求,赤司征十郎忍不住開始反省,對太宰治說客套話,是否是件多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