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時,這本應是一個比較振奮的時刻,網球部的成員們卻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球場四周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
部員們的動作比往常更加謹慎,汗水在他們額頭上彙聚,順着臉頰滑落,但他們的眼睛卻緊緊盯着球,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各小組在自己的位置上認真打球,真田弦一郎站在場邊,眉心緊鎖,嘴唇緊抿,身周有種難言的壓迫感。
正選會議已經結束,今天的部活過去一半,太宰治卻連個影子都沒來到球場。連着兩天遲到,很難不讓人認為他态度輕浮。
注意力時不時飄向球場外,真田弦一郎和的心情愈發糟糕,在他忍不住握緊拳頭的前一刻,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球場外的台階頂端。那人影慢慢悠悠向下走,姿态要多悠閑有多悠閑。
真田弦一郎按捺住沖上去給人一拳的沖動 ,雙臂抱胸,站在原地,盯緊緩緩走來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目光與周圍投來的視線碰撞,卻不閃不避,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無比自然地朝真田弦一郎的方向走去,在路過對方的那刻,他擡起手揮了揮,邊走邊招呼:“嗨,練着呢。”
真田弦一郎眉心一跳,他終于明白期待太宰治主動認錯是個多麼荒謬的想法。
如果說,昨天太宰治還隻是犯錯後的鎮定,今天他就已經完全不把遲到進場當回事了。以他現在這個心态,訓練中的球場,人來人往的大街,對他來說毫無區别。
“太宰治!球場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給我端正态度!”真田弦一郎怒斥。
“我知道啊。拜托,不要叫全名好嗎?”太宰治停住腳步,臉上不見丁點慌張。
悄悄投來視線的衆人瞳孔放大,面露敬畏,皆為太宰治這份松弛感所震撼。即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過如此吧。
無視真田弦一郎恐怖的臉色,太宰治右手握拳,虛虛放在嘴邊,輕咳兩聲,模仿着真田弦一郎的神态語氣,“真田弦一郎!像這樣…聽起來好像我犯什麼錯了一樣。”
真田弦一郎簡直要被這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笑了。就在情緒達到頂峰的瞬間,他臉上緊繃的肌肉開始松弛,眉頭漸漸舒展,眼睛中的火焰慢慢熄滅。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真田弦一郎的語氣突然平靜下來,卻更讓圍觀者感到不安。
“遲到了,我知道啊,但真的不是我的問題。你去找我們班主任問問就知道了。”說罷,太宰治邁開腳步,走向更衣室。
網球部部員統一穿着制服。招新表格上有一欄服裝尺碼,開學過一段時間,篩選掉不能堅持的學生,确認成員不會有太大的變動,才會給新人制作服裝。
上次征集名單時,太宰治不在,所以沒有定做他的服裝,他暫時隻能穿自己帶來的運動服。
少年上穿深藍色運動T恤,胸前有白色細條紋裝飾,下套同色系的寬松運動褲,褲腿側面有白色條紋,褲腳微收,腳着一雙白色運動鞋,手腕處佩戴簡約的運動護腕,青春活潑的氣息撲面而來。
美中不足的是,左手的護腕下延出一截繃帶,看上去不倫不類,有些奇怪。
離開更衣室,太宰治來到丸井文太旁邊。丸井文太正和胡狼桑原站在人群中,等球場空出來。本來太宰治的存在感就很高,現在穿着私服混進一群整齊的制服中,更顯突出。
丸井文太已稍微習慣了旁邊有一個光源體的感覺,他忽略衆人灼熱的目光,湊近太宰治,小聲詢問:“班主任中午把你叫走是怎麼了?你怎麼一下午都不在?”
太宰治沉吟片刻,回想着今天的遭遇,簡單總結:“鄰居舉報我家有屍體,造成了一點誤會。後來誤會解除,我就趕回來了。”
“哦,原來是你家有屍……”意識到自己在重複什麼,丸井文太忽然沉默下來,他的大腦拼命運轉,嘗試理解所聽到的一切。
丸井文太嘴巴微張,雙手放在胸前,手指交叉,斷斷續續地吸着氣,聲音帶着不确定和顫抖:“你家那個…那個是什麼情況?”
“嘛、一個人住有時候就是會有這種苦惱啊。要是沒有過硬的不在場證明,被人扔了什麼東西污蔑都有口難辯呢。”太宰治摩挲着下巴,“所以說,獨居人士安監控還是非常有用的。你覺得呢?”
“啊、是…”丸井文太已經聽不懂太宰治在說什麼了,僅僅是以呆愣的聲音附和。
一旁的胡狼桑原腦袋微傾,用手指輕觸耳朵,下意識地确認自己的聽覺是否準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