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問了今日帶去的一個仆婦:“那謝侯府的幹女兒,謝夫人是不是說是自己的遠房親戚?也是江南人士?”
那個仆婦是她從老宅就帶在身邊的,行事為人也同江母有幾分相似,聽到她這麼一提點,不由得湊上去說道:“夫人别憂心,沈這個姓氏,算不得什麼大姓。”
江母頓時安心不少,但仍舊是為今日的事感到一些憂慮,她扶了扶額角,歎了口氣:“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仆婦想着昨日江母給那個機靈的小厮賞的那幾吊錢,不由得心裡頭打起了算盤,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夫人不如給老爺寫信,叫他幫您打理了這事。總歸您先說出口,比少爺回去說,是要好得多的。”
對啊,江母眼前一亮,看了眼身邊的仆婦笑出聲來,“你說的甚好。”
什麼潑皮爛戶的沈家,她倒是要看看,沈明珠這樣的玩意到底敢不敢忘了自己究竟是什麼出身!
且不提江府這邊如何亂作一團,謝侯爺剛從外頭回到府裡就被謝母拉着告了好一通狀,剛安慰完自己的夫人,又聽到外頭自家兒子說有事尋他,隻得又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到自家那個老古闆的兒子竟然在幫他取出粟米替那隻畫眉鳥續食,看的謝侯爺一陣訝異。
“怎麼?有何事?”
看謝清霖微微笑着的模樣,謝侯爺簡直差點就忘了,自己剛帶回來這隻畫眉鳥的時候,這混小子才不過十幾歲,闆着張臉皺着眉來勸他莫要‘玩物喪志’。
雖然剛剛吩咐人将江家的東西全還回去,這事有些鬧得明面上不太好看,但謝清霖心裡頭卻莫名的格外得意,就連自家父親養的這隻畫眉鳥,也格外的讨人歡心。
“事情倒是不大,就是得事先同父親您通禀一下。”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謝清霖不由得面色更加愉悅,“我名下有幾間鋪子位置比較熱鬧,打算先叫明珠管着,她這些日子學的不錯。”
謝侯爺差點笑出聲來,自家混小子這張臉就連連中三元都未曾這麼愉悅過,到這裡來找自己不過是為了幾間鋪子?他倒是有些不信了。
“不過是幾間鋪子,你自己早就做得了主,還有旁的事嗎?”謝侯爺把玩着手裡頭的那串核桃,還抽的點空閑逗了逗那隻畫眉鳥,眉宇間透出一股子笑意來。
似乎是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開口,謝清霖清了下嗓子,側過臉沒有看謝侯爺,遲了一會才道:“聖人有意派我去查一查江南鹽商勾結貪墨一案,我想順路去外祖母那邊看看。”
外祖母?自家混小子絕不可能如此懂事,謝侯爺若有所思,沒有接話,心裡頭不知道盤算着什麼,隻是輕笑了一聲。
謝清霖似乎也自知理虧,他鮮少過問這些事,難免神色露出幾分不自在來,“父親手下使得得力的那幾位,需得借我這段時日,前些日子明珠想要尋回自己母親留下的嫁妝,總得有幾個熟悉江南那邊的人手,才好幫她盡數覓回。”
聽這語氣,估計自家兒子籌謀這事已經日子不算短了,謝侯爺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想起鹽商這事,難免有些擔憂,語氣沉了些:“人手可以随你派遣,隻是有一事,切莫傷及自身。”
謝清霖嗯了一聲,明白自己父親的憂慮,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聖人正值盛年,恰是最好的拿捏世家商賈亂象的最佳時候。
況且,他想到那個脆生生喊着他表兄的聲音,對他依賴萬分的眼神,謝清霖心頭就湧出一股子莫名的沖動來,他得替沈明珠把這些東西全都奪回來。
謝清霖不知道怎麼在口頭上叫她不要再憂心,他也不懂得怎麼能夠哄她開心,唯有親自去幫她拿回來,放到她手心裡,才能叫他放心下來。
“什麼時候出發?”背對着自家混小子,謝侯爺聲音中帶了些笑意,雖有擔憂,但既然選好了自己的路,那就讓他自己去走吧。
“應是夏日之後。”
将鎮紙擺放好,沈明珠匆匆寫完一封新的家書,看着信箋上那同某人一眼便能看出如出一轍的字迹,不由得歎了口氣。
當初一心想學好,雖不得那人字迹的風骨,卻将那形學了個九成九,如今自己看起來都覺得有些無奈了。
“小姐,今個白日裡您可真是厲害!幾句話說的那江夫人臉色都變了。”在一邊收拾好筆墨的采荷看着自家小姐,不由得有幾分小得意,神采飛揚的說起中午的事。
歎了口氣,沈明珠神色中有點惆怅,她擡頭看了看有些西斜的日頭,總覺得有些心神不甯。
“也不知江南那邊,現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