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霓隻當沒聽到那五個字,彎了彎唇角,“自古,戰場上的将士付出性命,和親的貴女付出一生,而本宮要做的事,不過是用一點虛無的清譽除掉一個有害于道義與社稷之人,實是劃算,你們不必替本宮憂心。”
她早已計劃完備,服藥讓癸水提前,以此躲過新婚之夜,第二日入宮拜見延帝和蕭貴妃的時候,呈上罪證。
延帝隻是因為偏寵蕭貴妃母子,又生性多疑,此番就算已知太子蒙冤,想必也并未十足相信,還對謹王母子保有一絲僥幸。又或者,是他們母子二人開出了什麼條件,讓延帝願意暫時擱置此事。隻要再添上一把火,延帝不想審也得審。順便,也看看延帝到底藏了什麼心思,居然為蕭貴妃母子鬼迷心竅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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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選聽聞盛霓這麼快就肯了,頗為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她孤苦無依,能為王府續弦,也算造化。就算有祭天大典的恩怨在前,又怎比得上日後的榮華富貴?這個嘉琬,小小年紀,倒是個頭腦清楚的,很懂得趨利避害。
比嘉儀……到底是多了幾分靈活。
如若嘉儀不是那般冥頑不化,又怎會逼得他将事做絕……
景選和蕭貴妃早已策劃萬全,為防夜長夢多,盡快與盛霓這個得民心的祥瑞結合,在太子的出擊前站穩腳跟,便由蕭貴妃裝病,而且病得不能輕,再以沖喜為由簡化婚儀,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件事。
眼看大婚在即,六禮壓縮得不成樣子,就連旁人都覺着太過倉促,盛霓卻還不慌不忙,照常應邀參加安國夫人辦的賞花宴。
如今的嘉琬公主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不但祭天大典名載史冊,又是即将成為王妃之人,不單單是前朝公主那麼簡單,衆貴女見了她都客客氣氣,恭賀她的大喜事。
自然也有人聞着朝堂動向,知道太子起複後謹王的日子必定難過,在這個節骨眼上嫁到謹王府,福禍難料,隻是這話隻能在心裡犯嘀咕,面上是誰都不敢露出半分的。
直到開席時辰将近之時,頤華郡主程菁菁才姗姗來遲。
她今日發間插着一顆紅玉多寶簪,輔以一套鑲嵌東海珍珠的雕金钗子,身着淺藕荷的柔光緞裙,嬌美無方,不但恢複了往日的傲然風光,更平添了幾分婀娜韻味,比之從前以為的張揚倒多了一抹女兒家的柔麗。
安國公府與慶國公府不睦已久,安國夫人見程菁菁來,隻淡淡笑着招呼她坐下,随口問了一句:“聽聞頤華一直病着,鮮少出門,我還以為這封請帖就算遞出去,頤華也不肯來呢。”
在座的不是官眷便是宗親,圈子都一樣,程菁菁整個冬天為何鮮少出門,沒有不知道的,左不過是因為慶國公府失了帝心,從前又跋扈太過,一下子墜落雲端羞于見人。安國夫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座的都相視勾唇,彼此了然。
程菁菁也不惱,從容向安國夫人行了禮,仿若無意又聲音洪亮地道:“出閣前難得有機會如這般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了,可不得珍惜閨中時光麼。”
席間便有人聽出了話音,忍不住順着問了一嘴:“怎麼,頤華郡主定下了?”
在場均為女眷,自然對這類話題感興趣,何況頤華郡主癡戀謹王之事誰人不知,如今可算是放下了,不由紛紛豎起耳朵,七嘴八舌好奇起來。
“定了哪家?”
“好日子可也定了?”
“不知何人堪配頤華郡主風姿呀?”
“能入頤華郡主的眼,想必也是位品貌出衆的人中龍鳳。”
盛霓默默聽着,這個“也”字很是微妙——有前者存在,後者方能稱得上“也”。而這位前者,自然是謹王了。
程菁菁眉眼間的神色極為自得,視線在珠光寶氣的席間掃過,最後停在盛霓處。
盛霓迎上她的目光,微微勾唇,“大家都如此好奇,頤華郡主就别賣關子了。”
程菁菁羞怯又驕傲地一笑,“那我少不得說出來與諸位同喜,更要與嘉琬公主同喜。”
盛霓饒有興味地挑眉:“此話怎講?”
“看來,嘉琬公主還不知道?”程菁菁掩口笑道,“聖上的意思,讓我與嘉琬公主同日入謹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