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車在公路上磕磕絆絆地行駛,照地圖上标注的内容,三個小時後,他們将進入瓦卡的交戰區。
深夜的戰争隻會更加白熱化,在許之窈之前的經曆中,她從來沒有在非洲的黑夜裡遊蕩過。
夜晚總是充斥着血腥與暴力。
三小時後,車隊駛入瓦卡地區途經的第一個關卡。
連綿不絕得荒漠中,隻有一條高速公路,道路兩側零零散散得散落着燒焦的車輛和武器,空氣裡仍然帶着餘燼的灼熱氣息。
許之窈十分慶幸,眼下是午夜而非白日,否則她大概可以看到許多讓人吃不下飯的東西。
很快,車輛遇到路障,被迫停了下來。
黑夜裡四周一片都是靜悄悄的,隻有汽車的嗡鳴聲,空蕩蕩地回響。
“各單位注意,所有人沒有命令不得下車,拿好武器,小心應對偷襲。”
宋星河在對講機裡一邊說,一邊塞給許之窈一套夜視儀。
許之窈笨拙地接過,對着幾根帶子發呆,她嘗試着戴了半天,最後還是宋星河伸手幫她扣在頭上。
“卡扣在這裡。”宋星河垂着眸,幫許之窈固定。
兩個人靠得很近,許之窈能感到宋星河呼出的氣息,帶着沙漠特有的燥熱,她不知道旁邊的趙小慶怎麼想,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和宋星河會不會挨得太近了些。
宋星河粗粝的手指劃過許之窈光滑的肌膚,幫她再次調整佩戴的角度,黑色的眼睛看似波瀾不驚,沒有絲毫的波瀾。
許之窈下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手指在黑暗中暗自緊張的扭曲起來。刹那間,許之窈突然想起了她剛來大使館的那個雨夜,宋星河在黑夜中回眸看向她的那一眼,和此時此刻,似乎并無半分相似。
“好了,現在開機,看看窗外有什麼。”這一秒仿佛度日如年,宋星河終于松開了手,對許之窈說道,而後他打開了開機鍵。
許之窈好奇地看向窗外,隻見畫面裡,不遠處的垃圾桶後,一個人形輪廓的紅色發光體正低頭貓着腰。躲在後面。
他的身邊還有三個人,看姿勢似乎都拿了武器。
“終于輪到你出場了。”宋星河說道,把麥克風遞給許之窈。
“我說中文,你說阿語。”
許之窈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點頭。
“我們是華國解放軍特戰連,根據與坎裡亞政府簽署的聯合協議,我軍在少于50人以下的情況下,可經提前報備,進行保護我國人民生命财産安全的行為。本行動合法有效,請你方人員馬上清除路障,準許我方通過。”
許之窈連說兩遍,可對面卻沒有絲毫的動作,躲在垃圾桶後面的人拿出手機,似乎在與誰通訊。
宋星河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他拿出對講機,開始呼叫早他們一小時出發點二排。
“呼叫二排,報告你們的位置。”
二排很快反應,然而他們所在地位置明顯已在路障之後。
也就是說,二排經過這裡時,這個路障尚未設立,這個路障是在二排通過後,被臨時設立在這裡的。
“全體戒備,老高上去看看。”宋星河聲音不大,許之窈卻清晰得聽到身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是!”
一個士兵打開了防雷車的頂蓋,站在警戒的位置上,他頭頂上的夜視儀,将所有的影像傳回到宋星河手裡的pad上。
車外的視野更加清晰,加上夜視儀的輔助,宋星河可以清晰得發現一件事。
“連長,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一公裡外,幾輛裝甲車和全副武裝的士兵已将整個車隊團團圍住,此時三号車也傳來消息。
“報告連長,我們車後出現了新的路障。”
宋星河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拍了拍許之窈的肩膀,輕聲說道:“準備翻譯。”
許之窈回過神來,拿起麥克風。
“我們無意介入坎裡亞内政,也不願和任何勢力發生武裝沖突,希望貴方給我們也給坎裡亞一個和平的機會,允許我方通過,撤離所有滞留坎裡亞的平民,釋放扣押的我方平民及外交人員。”
許之窈重複了兩遍。
突然間,黑暗中響起一聲槍響,子彈打在防雷車上被彈開,發出尖銳得聲響。許之窈無法克制得渾身一哆嗦,直到宋星河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别慌。”
黑夜靜谧無聲,隻有一陣陣呼嘯而過的風聲,淹沒了她緊張的心跳聲。
“繼續。”宋星河拿過麥克風,铿锵有力道:“就在剛剛,華國軍艦已停靠在拉萬港口,軍艦搭載的武器足以對貴國造成毀滅性打擊,若你們負隅頑抗,不配合行動,甚至殺害我國平民,華國人必将讓諸位付出血的代價!”
這一段話用的是英語,軍人特有的低沉铿锵的嗓音配上殺氣騰騰的内容,瞬間在沙漠上空飄蕩。宋星河連說兩遍,又要許之窈用阿語翻譯了兩遍。
對面很快有了反應,突然間,燈光大亮,一個穿着軍裝的坎裡亞人慢慢走了過來。
他舉起一個高音喇叭,語速飛快得說道:“你們的先遣車隊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我要與你們的指揮官談談。”
許之窈一邊低聲翻譯,一邊緊張得看向宋星河。
宋星河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那一刻他看似平靜的面容下,莫名透露出一絲兇狠。
趙小慶變了臉色。
“連長,要不然我去吧。”
宋星河搖了搖頭,他把子彈上膛,而後輕輕拍了拍許之窈的肩膀。
“走吧。”
許之窈緩緩站起來,她在非洲遊蕩的這幾年,遇到過許許多多的危機,但卻從來沒有這一刻,讓她真正的意識到,自己仍然是個渺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