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天陽見到了秦州。

一個長了一張娃娃臉，長得白白淨淨的男生。

别看三十歲了，但是沉睡了三十五年，相當于被封印在靈氣相對充裕的地方，面容看起來非但沒老，反而年輕了好幾歲。

杭萱看着他，就抱着膝蓋發呆。

天陽好奇道：“秦先生，你不回家，跟着萱萱幹什麼？就算你想追求萱萱，那也不着急嘛。”

秦州悶悶道：“我已經回去過了，給我爹娘掃墓，見過了兄長和侄子們，大家都很忙，我呆在家裡做什麼？”他又看了看杭萱，說道：“以前是夢想着恢複山河，現在山河恢複了，也用不到我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我就想跟萱萱實現以前的夢想。”

天陽揶揄道：“想過雙宿雙栖，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美妙生活？”

秦州又看了看杭萱，羞怯道：“對。”

天陽送他一個大白眼：“兄弟，過去的觀念不适用了，你要适應現在的社會，然後找個工作，你以為結婚生孩子那麼簡單啊？你們家孩子以後喝風飲露就夠了？不需要錢送去上學？不需要錢買衣服買食物？”

整個特别偵查部門的人員紛紛探過頭來，而後撲哧撲哧笑了出聲。

秦州囧了囧，試探道：“我大哥說回頭年底的時候，清理一下家财，分我一份财産，應該不會少。”

天陽撇嘴道：“那你總得找點事情做？不能隻是單純的圍着萱萱轉悠，那時間長了，你受得了，萱萱也受不了。”

秦州茫然道：“那我…能做什麼？”

天陽半眯着眼，看得出來這人以前其實是個文人，魯迅那挂的文人，可惜他覺得自己的文章寫得沒那麼好，就轉去當地下黨了。

“你去看看首都變成什麼樣子了？然後自己把三十五年差異補上，找個興趣愛好來做。”

秦州點了點頭道：“好。”

天陽戳了戳杭萱：“你想什麼？”

杭萱瞥了一眼秦州：“沒想什麼？不知道該想什麼？”

秦州小心翼翼道：“萱萱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以前萱萱也是學武的，不過萱萱家是镖局。”

杭萱看了看他：“當初那你父母、兄長同意嗎？”

秦州連忙說道：“同意啊，同意啊，當初世道那麼亂，我本來隻是一個讀書人，我爹娘說習武的姑娘挺好的，以後……”

話語未完，他臉色通紅。

杭萱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番他全身，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弱質芊芊，隻是氣質看起來是個文人。

杭萱休假，跑回山門看望師父、師叔們去了。

秦州留在首都，一面跟兄長、侄子們接洽，一邊融入缺失了35年時間的1980年，尋找未來的方向。

天陽顯得有幾分百無聊賴，因為各地特别偵查部門創建後，規則完整後，其實就沒她這個老大多少事情，她就整天坐辦公室神遊天外。

天曦整天雷達掃描首都，這裡湊湊熱鬧，那裡湊湊熱鬧，如果發生了什麼兇殺案，或者說刑事案件，她十有八-九都能發現。

——天曦：“嗷嗷天陽，不好了，北城區北城醫院發現厲鬼。”

——天陽：“不是…首都還有厲鬼？”

天陽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打開辦公室大門出去了。

言北管着整個偵查部門的所有事務，作為第一秘書，他非常忙碌。

這兩年招收來的新人，大部分是從警察學院考進來的，還有兩個從軍隊轉業進來，及兩個從北都大學、水木大學考進來的一男一女兩個大學生。

天陽掃視了一圈，看到言北和他母親及一個年輕女子在辦公大樓門口說話。

言北：“媽？我真的挺忙的……”

他十分尴尬，他媽直接把相親對象帶到單位來了，别以為他沒有看到，後面大廳裡、保衛科那裡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偷聽來着。

年輕女子穿着一身襯衣長裙，偷偷地觀察着相親對象，觀望這個挂着公安局牌子的特别偵查部門。

“誰叫你不回家？”言母還以為兒子故意躲着她，十天前說好的事情，他這幾天連家門都不回，所以她直接帶女孩子來兒子單位了。

言母揪着兒子到旁邊去了，小聲道：“珍珍是你霍姨的女兒，77年高考，她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上海大學，這馬上要畢業了，考進了北京的人社機構……”

言北翻了一個白眼：“媽？你是拿我照顧你朋友啊？”

言母沒好氣道：“我又不會害你，我是真覺得珍珍很好，她現在就一個孤身女孩，我怕别人欺負她。再說珍珍多棒啊，十六歲跑下鄉，又自己考大學考到上海大學，現在又考到北京來……她一個年輕女娃娃，奔波這麼久，該有一個穩定的家庭了，别人不靠譜，你比較靠譜。”

言北氣哼哼道：“那你不怕她欺負我？”他偷偷看了看女生，名叫霍珍麗，比他小兩歲，他今年二十四歲，她二十二歲。

十六歲那年，霍珍麗自己報名下鄉，以躲開父親與繼母、繼兄及同父異母弟弟妹妹的迫害。

言母拍了兒子一下：“你這麼大塊頭能讓女孩子欺負？你們局長那麼厲害，也不會讓别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成不成？”

言北看了看女孩子，苦巴巴道：“媽？就剛剛認識，她長得挺好看的，不然你給點時間，讓我們相處一下？”

言母哼了哼，從衣兜裡摸出便簽紙，說道：“這是珍珍工作單位的電話，屬于家屬親屬都可以打電話聯絡的，我把你辦公室的電話也給了珍珍，反正我就給你半年時間，半年後，你不給我一個準确的答案，也不能耽誤珍珍，到時候我再給你另外找對象……不能不結婚，門都沒有！”

言北嘴角直抽抽：“你放心吧，我會結婚的，我們局長也沒說我會孤獨終老，還說我會有老婆孩子的。”

言母這下心裡多少舒服了幾分，拽着兒子回來後，跟女孩子交流溝通後，女孩子也沒有反對，言母也知道兒子比較忙，所以打算帶着女孩子返家。

“局長，你要幹什麼去？”身後傳來同事們的聲音，他們扭頭看去，就見大廳裡冒出了一溜人，言北嘴角抽了抽，言母和女孩子倒是沒有多想，而是琢磨着他們有事情，兩人便立即告辭了。

霍珍麗回頭看了一眼，因為沒擋住好奇心，拽了拽言母：“阿姨，北哥他們局長這麼年輕啊？”

言母也回頭看一眼，點了點頭道：“對呀，高局長十六歲就當了特别偵查部門的局長，這個部門是個特殊部門，就是管那一堆妖怪事情的局長。”

霍珍麗震驚道：“專門管…咳咳…靈異玄異事件的國家正規部門？”

言母表情有幾分驕傲自豪道：“對，北北當時恰好工農兵大學畢業，被公安局局長選中，作為特别偵查部門局長助理來着。特别偵查部門還是歸公安局總管，然後上面不是還有一個國安嗎？也歸屬于國安管轄。”

這是大衆知道的，言家的親戚朋友、左鄰右舍也都知道，更多的細則就不知道了，言父言母很懂保密分寸，不該打聽的不打聽，該他們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天陽看了看走遠的兩位女士，揶揄道：“言北，你老婆出現了。”

言北那臉一下子就紅了，整個大廳所有同事都嗷嗷叫了起來，大肆調笑言北，言北就給了最近的鐘紫楓一腳。

——天曦：“嘤嘤嘤，你幹什麼？不快點啊，北城醫院被霧氣包圍了。”

——天陽：“着什麼急？這是大白天啊，怎麼也得晚上才會出來鬧事的。”

“等等？局長，你要去哪裡？”

“回家可以不帶我們，但是幹别的，要帶我們一起去見識一下！”

天陽無語道：“行吧…給北城公安局打電話，北城醫院被厲鬼包圍了。”

“啊？！”一瞬間，所有人都差點跳腳，但是他們速度很快，麻溜跑到電話機旁邊，拿出通訊錄給北城公安局打電話！

然後留守執勤的人就犯難了，誰都不想留下來，最後猜拳決定誰留下來，輸了的倆人那表情瞬間就垮了。

“哈哈哈哈，鐘紫楓，讓你笑話我！”

“啧啧，顔雪，你就跟鐘紫楓好好留守單位啊！”

一分鐘後，言北開着車，十一個人坐上車耀武揚威的離去。

鐘紫楓、顔雪望着遠去的車屁股，嘤嘤嘤半晌，也隻能認了自己運氣不如他們好呗！

現在首都的發展日新月異，不過再快也才經曆了三四年時間，北京現在才規劃到三環，所以三環外面便是郊區了。北城醫院在首都四環，這邊還沒怎麼開發，實實在在的郊區小城，但是圍繞着醫院周圍又有很多的房屋，算是一個人群聚集地。

初春，天時還是晝短夜長，下午四五點鐘，天氣還不錯，但是遠遠就看到了前方的天空籠罩在一片昏暗當中。

北城公安局的警察們先一步到了，他們來的時候，沒發覺北城醫院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但是要說沒有異常也不見得，因為進去逛了一圈後，能感覺到浸入骨子裡的陰寒，冷得人直打哆嗦。

但是醫院裡的人，好像沒有發覺，該幹什麼幹什麼。

“局長？我問了幾個醫護人員，他們沒感覺到特别冷，還說今天天氣不錯來着。”

“他們的感知已經被麻痹了。”

“這可是醫院，病人的病情非得加重不可。”

“诶诶诶額？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人好奇怪？”

“怎麼奇怪了？”

“她好像一直抱着孩子打轉？”

“這是醫院後面的停車場，十米之外就是出口，她是抱着孩子要出去吧？”

“诶诶诶？女同志，你抱着孩子要幹什麼？”

“我我我我…我沒想幹什麼？就出來透透氣。”

穿着一身灰褂子的女人被驚了一跳，環顧四周後，抱着孩子立馬往婦産科住院部而去。

一輛加長的公務車駛入進來，北城公安局的警察們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車上下來的人身上。

“你們…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嘿嘿，蕭局長，我們來長長見識啊！”

“我們又不能像肖立輝他們那樣出差，北京又被局長清理過，哪有機會長見識？”

“反正千載難逢的機會，絕不容錯過！”

警察們心裡泛起了嘀咕，這有什麼值得不錯過的？誰想見鬼啊，反正他們一點也不想。

“高局長，這裡确實有點怪異！”

“好像所有人都被困在這裡面了！”

“不能出去，但是能進來！”

“他們好像被麻痹了感知？”

“在醫院超過一個小時，就會被麻痹感知的。”

——天陽：“找到哪裡漏氣了麼？”

——天曦：“找到了，太平間下面再修隐秘的醫學實驗室，捅破了地底下的封印，雖然隻有一個洞，但是陰寒之氣從那個洞裡冒出來了。”

天陽：“這底下是一片墓葬群，大概有個百十個阿飄吧？”

蕭局長等人紛紛被驚了一跳，恰好有醫院的院長及相關負責人聯袂而來。

“不知公安部門有什麼指導工作？”院長姓錢，帶着助手及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

天陽看了看其中一個年輕的男醫生，長得還挺帥氣，她問道：“錢院長，這是你女婿？”

蕭局長等人不意外，但是錢院長及其女婿、其餘醫護人員皆是被驚了一下。

錢院長滿額頭冷汗道：“不知這位怎麼稱呼？小秦确實是我女婿！”女兒非要嫁給秦牧，還要死要活，他能怎麼辦？不過這一年來，小秦倒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這讓他十分滿意，有在思考怎麼培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