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M L新春特别公演前的最後一場公演結束，已經連軸轉好幾天的大家坐在回宿舍的大巴上讨論接下來沒有公演的幾天該去哪放松。

L隊的公演強度本來就大，再加上最近公司給她們隊排的公演場次多，大家這幾天都快跳散架了，要是再不去按個摩什麼的，别說跳舞了，可能連床都爬不起來。

車上滿是歡聲笑語，但平時最喜歡湊熱鬧的聞霜序卻一反常态，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平時制造熱鬧的人此刻卻遊離在熱鬧之外，讓人怎麼看怎麼奇怪。

坐在聞霜序身旁的辛及予發現她最近有點不對勁，關心道：“怎麼最近魂不守舍的？在台上大殺四方，一下台就靈魂出竅，有這麼喜歡跳公演嗎？”

聞霜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辛及予在跟她說話，先是歎了口氣，而後閉上眼捏了捏山根。

“沒事，就是有點心累。”聞霜序回複說。

聞霜序最近的心情确實不太好，因為沈清祀這幾天對她的态度明顯比剛認識時要冷淡不少。

好像是從她們第一次排練之後開始，沈清祀發朋友圈的頻率降低了；依然會回她微信，但隻回複寥寥數語，而且回的内容比她還要人機；從不主動找她聊天，如果她不找沈清祀，沈清祀也不會找她；一起排練的時候也是公事公辦，很少聊閑天......

其實這也挺正常的，就是普通朋友之間的相處方式，可沈清祀之前明明不是這樣對她的！

聞霜序剛認識沈清祀那幾天就好像泡在蜜罐裡，每一口呼吸都是甜的。

但現在沈清祀把蜜罐撤走了，渾身沾滿蜜糖的她無處可去，隻能站在原地，直至身上爬滿螞蟻，蠶食掉那些甜蜜的記憶。

她無法接受這樣巨大的落差，從天堂狠狠砸進泥潭，全身糊滿黏膩的泥巴。

聞霜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讓沈清祀突然變得冷漠起來。

她在台上的時候還能控制自己不胡思亂想，專心跳公演。一下台，思緒就像一團亂糟糟的毛線，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如何理清。

她跑去問江雨疏，想知道沈清祀最近有沒有不舒服或者不開心，不然怎麼會突然疏遠她。

江雨疏當然知道這背後的原因，可是她能說嗎？她不能啊！

虛虛，隊長對不住你！江雨疏在心裡滑跪道歉。

“呃......應該沒有吧。可能春節前事情比較多，她抽不出用于人際交往的時間和精力。”江雨疏昧着良心支支吾吾地說。

聞霜序見江雨疏都說沈清祀最近很忙，就更不好意思發微信去打擾了，這樣一來，她和沈清祀之間的交流機會隻剩下排練了。

然而最後一次排練也在7号結束，下一次見面就是新春舞台。

這個舞台之後呢？她們還會再有聯系嗎？如果她們還有聯系，那這種聯系會是她所希冀的嗎？

聞霜序問了自己無數個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做出了無數個假設。

其中最讓她不能接受的預設是她和沈清祀從此退回前後輩關系，然後漸行漸遠。

可是，剛認識的她們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剛認識的時候，聞霜序明明有好幾個瞬間都覺得沈清祀對自己和别人不一樣，甚至有幾個時刻覺得沈清祀的心跳和她同頻共振。

也許，這一切不過是她的錯覺。

“以我觀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

她喜歡沈清祀，自然會将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放大，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迹來證明沈清祀也喜歡她。

可能這些蛛絲馬迹存在于沈清祀和所有人的相處中，但隻有她主觀臆斷地認定她對沈清祀來說是特殊的。

聞霜序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她們之前的微信聊天記錄，一遍又一遍地看沈清祀以前的舞台和MC，一遍又一遍地打開沈清祀的泡泡房間，看看她和粉絲分享了什麼日常......

她就連和沈清祀有關的廁所瓜都翻來覆去地看。

那些廁所瓜裡不是說沈采非揚複婚就是說沈清祀有了新的女朋友。

看得她更難過了。

還有拾光的最新企劃——拍檔盛典。

這不就是為了割BECP粉的韭菜，讓避嫌的BECP不得不同台而誕生的缺德活動嗎！

沈采非揚cp粉打投能力這麼強，到時候沈清祀和許非晚一定會同台表演。

合作雙人曲目，一起排練，牽手，搭肩，摟腰，再憶個往昔......

聞霜序隻是想想就覺得心酸酸的，像泡在醋裡，淚水蓄滿眼眶然後又溢出來，順着眼角滑落，沾濕枕巾。

這是聞霜序進拾光半年來第一次流淚，也是這輩子第一次因為喜歡的人流淚。

*

【沈清祀：江雨疏昨天來我這裡玩，本來約好今天上樓頂看日出的，因為太冷了，還沒出門就放棄了哈哈】

聞霜序看見沈清祀在泡泡房間裡發的消息，心頭微動。

她想為沈清祀記錄下錯過的日出。

看日出的最好地點是距離宿舍兩個多小時車程的海邊，聞霜序為了等大約七點的日出，淩晨三點就出發了。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濕冷濕冷的。寒風從衣袖、領口和褲腳往裡鑽，所到之處，雞皮疙瘩遍生，冷得人打顫。

出發時下起了雨，雖不算大，但也不是什麼好兆頭，這意味着她今天的“逐日”之旅很可能跟沈清祀一樣，要錯過了。

一起錯過怎麼不算一種緣分呢？聞霜序苦澀地想。

她趴在車窗上，看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滴被風拉成無數條橫亘整扇窗的線，明知無法觸及卻仍然伸手去觸摸，理所當然地被玻璃阻隔住。

過去，聞霜序隻會注意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飛速朝她靠近又飛速離去的行道樹和成群結隊的行人。

她從來隻透過窗看風景，未曾想有一天窗也成了風景，就像她從前隻是遠遠地旁觀着别人的愛情，未曾想自己有一天也被愛而不得困住，無法脫身，也不願抽身。

到達目的地時剛過六點，值得慶幸的是雨停了，不然她想帶給沈清祀日出就要泡湯了。

深冬，雨後，清晨，海邊四個buff把寒意疊到最滿，冷風把聞霜序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吹得發緊發麻，身體不住地顫動來産生熱量以維持她的體溫。

聞霜序整個人縮在寬大的羽絨服裡，一動不動地站着，像一塊礁石，吹來的風是海浪，拍打她，沖刷她，淹沒她。

現在，整片沙灘上好像隻有她一個人。

可能也隻有她這個傻瓜選擇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來海邊看日出吧。

站久了，聞霜序的腿有點發麻，她往前走了兩步，想放松一下腿部肌肉。

“孩子，你不要想不開！”

因為激動顯得尖利的聲音伴着一陣和海風相反方向的，因物體劃破空氣而産生的風一同到來。

聞霜序感到自己被用力一扯，下一秒整個人往後倒，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