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宛怔了怔,忽地低下頭,再開口時語調已經變得極其尖銳,“不要管我們的事!”她說着就半站起身子作勢去掐趙文舟的脖子。
成晚青反應很迅速,隻是瞬息之間就擋在了趙文舟的身前。
他握住了周江宛的一隻手腕,另一隻手則把趙文舟往後擋,但周江宛動作來得十分迅猛,幾乎整個身子都撲了過來,成晚青皺起眉往旁邊撤了一步。
他動作慢了一步,還是被她撲的往後倒去,他撐住床才不至于倒下去。
房間内空間很小,林宣反應過來後從後面抱住周江宛的腰,趙文舟也迅速跨過整個床,落到了門口的位置。
相巽則三兩下之間,巧妙地伸出兩指繞過林宣和周江宛身體交疊的地方,迅速在周江宛身上幾個點點上幾下。
接着她便靜止不動了。
幾人觀察片刻後才停下動作。
周江宛的眼神仍舊陰鸷,斜着眼神瞪相巽。
而後者則悠閑地坐在床邊,勾起嘴角看她,“看起來,這位紅舞鞋的小朋友戾氣很重啊。”
林宣皺着眉,問相巽,“她不會有事吧?”
“隻是點住了幾個穴位,等她身上的東西穩定些我再幫她解開。”
“嗯,”林宣吸了口氣複又坐在離她半步遠的位置。
周江宛還保持着上身前傾的姿勢,此時卻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什麼,相巽很識眼色地點了她脖子後面某個穴位,接着便聽她張口說道,“我不會放過你們所有人。”
“好啊,我等着,”相巽語氣平淡。
短暫的危機解除,衆人都好像有些沒回過神,成晚青有些擔憂地掃視周江宛,在視線不經意轉動時對上相巽略帶笑意的眼神,對方朝他點點頭,他便安心下來。
趙文舟沉吟許久,問,“你見到我和你那張下棋的紙了嗎?”
周江宛原本一直很低地嘶吼着低沉而不成句子的音節,這時卻忽地停了下來,聲音戛然而止,接着語氣瞬間柔和下來,“我...我拿走了。”
“那你還想要下棋嗎?”他繼續問。
但事實上,他已經判斷出來眼前的女孩并非與他下棋的那個了,但他還是想得到更多信息...總有些是關于江嶼的。
周江宛眼神轉了幾轉,最後定格在他身上。
“上次時間倉促,現在終于有時間了,不如好好下一盤棋吧。”
周江宛沉默了很久,這才說道,“...好。”
“但你要保證不能讓另一個小女孩出現。”
“你要保證,隻有你一個人在場。”
“好。”
剩下幾人交流片刻後,紛紛退出了房間,在關上門之前,相巽給趙文舟挑挑眉,在他靠近後很隐秘地把一個東西塞到了他手心。
“含在舌頭下面,一旦出現意外就立刻咬碎,能護你一次。”
“...好。”趙文舟關上了門,借着擡手的動作,把手裡的符紙塞到了嘴裡。
符紙的味道很奇特,竟然有種木質香氣,但更多的還是濃烈的朱砂味道,奇異的味道沖擊着他的天靈蓋,瞬間頭腦清明。
他有些反胃,但還是沒有吐出。
房間裡隻剩他們二人,小窗外的光線靜悄悄地注視着兩人,周江宛正身坐在床的一側,動作有些拘謹,擡起眼看他。
她的眼裡不知是什麼,隻是沉默。
而她面前,則是那張已經畫上兩顆棋子的紙。
趙文舟坐了下來,點點頭,示意對方開始。
周江宛在黑棋正上又畫了一顆黑棋。
趙文舟接過筆,在黑棋之下畫上了白棋。
他正準備提起筆而筆尖還與棋盤相連時,他耳邊卻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趙文舟?”
這聲音略帶猶疑,趙文舟頓了頓,心髒便開始狂跳,甚至遺忘了該要回答一句,但怎麼回答他也無法得知,于是隻是靜靜停筆,等待那點心跳靜靜而又猛烈地跳動。
“是你!我時間不多,你聽我說,小女孩有兩個,紅色是被做成酒獻祭的那個,已經成了怨氣,黑的我猜測是最初的小女孩。但她們本質上應該是同一個人。”
趙文舟一瞬間忽然覺得眼眶有些酸澀,他狠狠捏了捏手中的鉛筆,咬了咬牙。
但他無法和江嶼交流,隻能這樣靜靜聽着。
黑棋。
又一顆白棋。
“你們暫且不要相信現在的江嶼的話,他是那個代表紅的小女孩。我們從一開始就見過,但始終沒有确定紅到底作為什麼存在。”
“如果有機會的話,盡量觀察他要做什麼,但切記不要做危險的事,保全自己最重要。”
“704是紅色的,找機會去看看有沒有其餘的已經變成紅色的房間,可能由于太過隐晦或是别的原因,我們之前從來沒有察覺到。”
“但如果以她們的描述無誤的話,現在的情形,那個江嶼确實可能是阻止死亡的關鍵...”
... ...
“不用挂念我,我暫時安全。”
趙文舟看着棋局,棋盤上他已經有了組成V型的棋子,離獲勝也隻差一步。
但他猶豫片刻,還是下在了另一處。周江宛則順勢堵住了三顆棋子的一邊。
“嗯?”那邊的聲音頓了一下,最後有些苦澀地笑笑,“...快結束吧,保護好自己。”
趙文舟提着筆,狹小的棋盤此時就浮現出江嶼的臉龐,那雙眼睛深邃總藏着許多,他聽不見自己究竟在想什麼,腦内隻有江嶼的聲音回響。
他提筆許久,久到手指都開始發酸了,他才終于落筆。
“...我赢了。”
他聽見自己說,而江嶼的聲音也終于是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