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行列列的黑字中間,隻有第十一條規則字體不同,但...那在她的認知裡應當是藍色的。
而她拿起門票和标簽對應時,又開始疑惑起來。
十一條規則字體的顔色...和紅色圓形标簽的顔色,是一樣的?
她愣神片刻,死死地閉上眼後再睜開,先用門票擋住自己的眼睛,再和标簽去做比對。
奇怪...理論上是紅色但她看起來是藍色的規則字體,卻和紅色的标簽顔色是同樣的...
“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身邊傳來一個聲音,虞日雲轉頭去看,發現這人有些熟悉,似乎就是過山車初始站那裡的工作人員。
她往那人身上的工作服掃了一眼,是紅色的沒錯...他胸前此時挂起了一個名牌,上面很小的字刻着“邊雲引”。
虞日雲看看他,又指指酸奶,正張開嘴說話時,忽然發現...規則上的顔色,和邊雲引衣服的顔色不一樣。
?
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頭皮便一陣發麻,視線都不敢再往邊雲引那邊去,脖頸僵硬地直視貨架,餘光裡那工作人員仍舊沒有動彈,她手指輕顫,隻是飛快地拿起一瓶藍色标簽的酸奶抱在懷裡,接着便要沖出去。
“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似乎是邊雲引的工作人員又重複一遍,這次的聲音卻隐含些威脅的氣息。
虞日雲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想出去。”
她往旁邊撤一步,但邊雲引也跟上擋住她的去路。
便利店統共隻有這麼大地方,她離開的道路幾乎被對方整個堵死,但片刻之間她下了決定,飛快地先打開酸奶蓋子,然後幾口咽下一整罐的酸奶。
盡管剛才關于顔色的認知她還有些疑惑,但她隻是聽從自己内心的傾向。
什麼紅啊藍啊的,她分不清便不分了。
不過很快,在甜膩的酸奶入口後,她身上有一瞬難得的輕盈,邊雲引也不再阻攔她,盡管一身紅,但虞日雲不覺得她是正常的紅衣工作人員,于是她輕輕推開他,但這一推對方卻輕的如紙。
她來不及細思,快步繞開後離開了便利店,扔掉酸奶罐後,她站在路口又有些迷茫。
她被發現了。
如今也隻是這樣?
紅色的認知出現了偏差...她似乎大緻理解了剛才的處境,門票上的是标準的紅色,但她認為是藍色,所以正常的紅色應該在她眼裡呈現藍色...
但那紅色标簽和規則字體相同,工作人員衣服又和字體顔色不同。
規則在指引她選擇那罐紅色标簽的酸奶,不相信那個工作人員。
或者說,是它在指引她這麼做。
在錯誤信息和正确信息混亂的局勢中人很容易失去判斷,但所幸她向來不管正誤,隻聽内心。
正思索時,她的心情勉強有了點上揚,但身體先意識到什麼後她猛地轉眼,又再次冷汗直冒。
原本的路口有不少遊客往四處而去,她不太習慣去仔細觀察别人,所以眼裡也隻有那些人行動中虛晃着的影子。
隻是一瞬間,所有的人像的虛影都定格住。
她正前的一個白色遊客,忽地神色一滞,面容就被覆蓋上一層白灰,凝眸成一座雕像。
虞日雲往後退了一步...眼前這人此時已經通體純白,且完全凝固住她上一刻的身形和神态,還是正常的行走中平淡的神色。
卻隻是她的一道定格的純白色剪影。
她和那雕像間還隔着段距離,想看清眼球的方向因此向前走了幾步。
一步落下,左側多出來一尊雕像,背對着她的方向,正高擡起右腿。右後方也多出一個,面朝着她作邁步狀。
再一步落下,前面正面朝她的又是兩尊雕像。
兩人牽着手,相視而笑,笑裡卻多出一份詭異,視線皆是朝着她的方向。
她停下步子,冷汗頓時覆上額頭,但憑空出現的雕像并沒有就此停下,而是越來越多不同朝向不同動作的雕像浮現,指着遠方摩天輪的,捧着肚子大笑着,蹲下系鞋帶的...
“9.本園區不存在任何雕像,發現雕像後如雕像眼珠朝左可無視,其餘情況則請立即閉眼,靜待到感受不到視線存在則為安全。”
眼前的雕像材質看起來十分堅硬,很是寫實。
虞日雲正前方的一尊...則完全是剛才邊雲引的複刻品,而見過幾次面也沒有留下印象的容貌才終于顯現。
他的鼻梁很高,眼尾上挑,薄唇正帶笑,擡起兩隻胳膊擋住虞日雲的退路。
面容上有很細微的裂痕。
盡管雕像通體白色,他身上的工作服卻隐隐透出些紅光,下一刻似乎就要移動起來對她做什麼。
虞日雲心中大驚,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卻正好撞上一尊雕像,發出很悶的一聲響。
雕像是實體的。
與此同時,一道視線從她的後方直指頭頂。
那視線仿佛也有了實體,她隻感覺被刺痛,渾身一震,于是一陣頭皮發麻,又忙往前小跨了一步,而此刻卻有越來越多的雕像包圍住她。
她慌亂地四下看去,肉眼可見的道路則都已被愈發滋長的白色所占領。
很快她身前就隻剩僅能容下兩腳的空間。
一尊雕像就在她身前,正面和她對視着,眼球朝着左方,一隻手伸出來...而她不知道何時,自己的胳膊已經被那隻手緊緊握住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虞日雲來不及去看什麼眼珠朝向,隻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靜止的一切裡标志着生命。
而一眨眼,所有雕像又一同發生變化,每一尊都瞬間直立,站得直挺挺的。
全部列陣。
拉着她的那隻胳膊也放下了。
同步的,所有視線都瞬間朝着她的方向。
她便落在那數十道目光的聚焦之處,直接殘酷而無處可藏。
無機質的眼球裡滿是怨恨和紅色的渴望,幾乎将她整個吞沒。
虞日雲思緒雜亂,在所有慌亂裡她終于選中有意義的那一條,迅速閉上了眼。
視線仍舊将她置于正中,一刻都無法逃脫,而随着這視線而來,她渾身也莫名蔓延起奇異的燒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