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
盛斌一中相比于其他學校,它的高三部是單獨劃分,遠離市區與自然接軌,成功避免了任何的喧嚣。
十班單人單座,每列每周換一次。這個星期輪到柏辰星坐在最左邊一列。離窗大約兩步,因而總是習慣性地往左邊看風景。
他聽到時寒的聲音,回過頭。幾乎是迅速地下意識地,擋住桌面上刺眼的成績。寬大的手掌,指節微微凸起,垂眼時,從縫隙裡隐約瞧見鮮豔的紅。
他考了一個相當糟糕的分數。
學校流行電子閱卷,隻是唐啬習慣紙質。他總會特意從一堆卷子裡挑出自己班的,重新用紅筆批改算分。
柏辰星眼睛眨了一下,把試卷從正面開始對折,徹徹底底擋住成績後,将其塞進抽屜裡,然後說:“也沒什麼,就是......”
他對時寒向來相當坦誠,所以也僅猶豫了一瞬,随後老實回答,“想轉換心情。下滑太嚴重,我怕老師找家長。”
先前初中的老師,總會拿這一套威脅人。不管别人上不上套,反正柏辰星是被牢牢吃定了。
時寒随意地坐在柏辰星前桌的椅子上,一隻手搭在椅背,一隻手則撐着腦袋。他道:“大不了到時候我去跟老師談。”
“你談什麼?”
“談——不能以分數定人。不然憑我這樣糟糕的性子,他在班上可就沒說服力了。”
高一開學最初,三班有一個走後門進來的公子哥兒,因調戲被揍進醫院休養一個月。
要知道星曆時代醫療發達,除了精神類和缺胳膊少腿等的嚴重傷勢外,基本上隻要躺進修養艙裡都能痊愈。但那位哥們硬是請了一個月,很難不說是不是害怕再碰見時寒。
後來一傳十十傳百,即便後續時寒沒再出手隻顧着上課睡覺,也不敢有人打攪,其威名也算是響徹盛濱一中。
柏辰星嘗試想了一下班主任硬着頭皮誇的苦瓜臉,忍不住笑出聲。見面前人放松下來,時寒嘴角勾起,打算問柏辰星關于冬遊的事。哪料剛洩一個音,座位真正的主人就回來了。
陳向站在旁邊。
他剛打完水,冷不丁瞧見自己的位置被占,撓撓腦袋也沒說什麼。水杯一放,開口就是:“學委,你試卷訂正好了?”
唐啬特地要求放學前交齊試卷,現在是二十分鐘的課間,離放學還有一節課,他想在生物課上趕一趕。
平時倒也沒什麼,隻是顧及着時寒在場,柏辰星實在沒好意思讓時寒瞧見漏洞百出的卷子,撒謊道:“還差一點,上課的時候再給你。”
“哦,那行。嘶……怎麼感覺有點冷啊?”陳向納悶開口。
窗戶被人開了條縫,涼風就在那狹窄的縫隙裡拼了命地往裡鑽。
注意到寒冷的來源,陳向當即走過去打算關,結果這邊耳邊響起時寒不鹹不淡的話來:“别關。一整節課都悶死了,現在透點氣。”
陳向幾乎是瞬間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動。
艹!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話?!
立馬看向敬愛的學委,明晃晃從雙眼裡飄出來兩字“救我”。
柏辰星瞧見歎了口氣。
班級選座除了成績優先,其次便是個子。
十班是傳統的全Bate班,滿屋子清一色的Bate,神奇的是站在一起個子居然也沒差多少。偏生柏辰星和陳向算是異類,就像是路邊的野草莫名蹿出了兩株。
雖然比之Alpha不顯突兀,但落在十班裡實在别扭,對于有着強迫症的唐啬而言更是難以忍受。班級總共52人,按六排八列的格式,多出的人自動分為第九列,從而保證全部學生離黑闆的适當距離。
也因為這個特殊原因,他和陳向做了整整兩年雷打不動的前後桌。可以說,除了時寒,陳向是柏辰星最熟悉的朋友了。
但奈何發話的是時寒,柏辰星還是果斷選擇了自家的竹馬:“等會上課,我來關。”不過到底顧及着朋友情,他趕緊轉移話題道,“還有什麼事嗎?”
作為副班長,陳向還真有件大事要說。他順着話題,清清嗓子道:“冬遊宿舍一号和二号,你們選幾?”
今早晨會才宣布的冬遊事項,說是要改革方式。結果這麼一改,臨近放學,年級才要求統計宿舍分配情況。陳向得到消息後,快馬加鞭地按學号一一問清楚登記。眼下也該輪到時寒和柏辰星了。
時寒目光投向柏辰星,顯然是等着對方拿主意。
抛開梁晚,在任何的事情上,柏辰星基本都順從時寒的建議,因此猝不及防被注目做決定,讓他下意識緊張起來,不禁摳起筆帽。
陳向此時也扭頭看向他,于是柏辰星隻好簡單說道:“還是一号吧。”他拒絕多思考片刻,反正又不會和時寒分離。
“一樣。”
“明白!”陳向從桌上一摞的本子裡掏出一個極薄的,在上面唰唰寫下宿舍号。
突發事件解決,柏辰星放下心,提起筆準備寫未完的題。
他寫字的時候極易忽略周遭事物,這算是個不痛不癢的特性,所以很多時候時寒都肩負着把他拉回現實的責任。
等時寒敲了兩下桌,柏辰星才停下筆。
“要上課了。”時寒提醒道。
“嗯。放學等會一起走。”柏辰星說。
下節課是生物課,這是他此次月考中唯一沒掉分的科目,剛好趁老師講評試卷的時候多寫幾道題目。
隻是餘光卻瞥見了時寒手裡突然出現的粉紅信封,心下覺得奇怪。但看時寒興緻缺缺的模樣,也不好攔住多問。
而陳向搶在鈴滅的最後一秒回到座位上,從善如流地回過頭。
陳向:“學委,試卷好了沒?”
柏辰星換好生物書攤在桌面上做樣子,一手從抽屜裡拿出試卷,一手照舊寫着習題,看也不看陳向,道:“給。”
卷子得手,陳向自然馬不停蹄地趕。餘光瞥見已然趴着入眠的時寒,饒是司空見慣,也忍不住感歎道:“我什麼時候也能修煉成時大佬的本事,睡覺都能進年紀前二十。”
這次期末比往年難度還要高一個海拔,别提班上以勤奮努力出名的學習委員此次失利,就連Alpha班的幾個常勝将軍都排名浮動,偏時寒一如既往地駐紮在第十九的名次上,挪都不帶挪一下,實在是讓人羨慕嫉妒。
柏辰星停了一下筆,擡頭道:“時寒晚上有學習。”
不光學自己的,還要兼顧他的,可不得困。
他朝同一方向也望了一眼,自然而然浮現起滿是紅痕的試卷。
還是有差距。或許下次跟時寒說說,讓人先緊着自己的,暫時别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