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一切原本早已漆黑。
但在那些光霧的照耀下,四周又驟然亮起來。
群青冷冷地注視着對方,“你做了什麼?”
僞像星表情得意至極,向他展示胸口上的新刀痕,“确實,你把核心連在了我的心髒上,但也僅僅隻是“那一顆”而已。隻要換個新的,原來的就算被破壞,也無所謂了。”
換了個新的心髒?群青皺起眉毛。
那個咒語并不複雜,理論上這麼做是可行的,但在這種簡陋的條件下,談何容易?
他望着對方還在滲血的縫合痕迹,沉下眼神,一言不發。
夜久看他這副不爽的樣子,輕輕挑了挑眉,轉身走向子爵,浮誇地做了個紳士禮,“掃蕩以太宮時,我無意中撿到了這枚核心,但直到不久前,才意識到它的作用,因此晚了些拿出來。如果影響了任務的進度,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碎片與核心已經融合在一起後,總體積膨大了好幾百倍,變成了足以媲美月亮的紅色光源。它們緩緩升入夜空,所照耀到之處,萬物也蒙上一層極淡的紅光。
“怎麼會?你這可是大功一件。”
子爵欣喜地走上前,将手伸向那輪紅月,“不愧是雙月之丘的奇觀,當真是驚人無比。”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森林的深處便傳來了嚎叫。
先是零星的幾聲,然後此起彼伏起來,宛如一場怪異的合唱。
與先前遇到的相比,它們更為凄厲,讓人不寒而栗——但在那些沉浸于喜悅中的人耳中,卻微不足道。
群青無聲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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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怪異紅光中,他們度過以太宮的第一個夜晚。
所幸,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清晨,群青醒來時,幾縷陽光從窗戶縫隙中漏了過來。
所在之處原是餐廳,如今被當作駐紮所,雖然簡單地清理過,但四周還是敗落,牆皮上全是黴斑,角落裡堆滿繡成黑色的餐具。
他跨過睡得東倒西歪的天槲一家、以及縮在精美睡袋裡的紅絲、子爵和沙華等人,将目光落在了“夢丘”身上——隻見對方微皺着眉,蜷縮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胸口的紗布上微微滲着血。
……活該,居然強行解我的咒印。
他覺得它實在是刺目,心裡腹诽起來。
幾秒後,他收回目光。
正負責站崗是浸音曲和同伴,正在透過那些擋住窗戶的巨藤,悄悄地望着外面。
“有情況嗎?”群青走過去問。
“巡、巡溟官?早上好!”浸音曲看到他主動搭話,先是驚訝,随即有些激動,“沒有什麼危險迹象,隻是有件事很奇怪。”
“什麼?”
“在這盯了整個早上,那些「屍蝠」從林子裡探出來過幾次,但卻很快又退回去了,好像沒有什麼攻擊意思,也不知道有什麼企圖。”
浸音曲說着,撥開茂密的藤葉示意。
幾隻腐爛的巨型蝙蝠鬼鬼祟祟地從樹林裡走出,摸索探查幾下,又迅速回到密林之中,完全不在意他們就在一牆之隔。
……這确實不太正常。
但在昨天,子爵認為他們應該以長青泉為優先,所以嚴令如果屍蝠沒有靠近結界,就沒必要去理會——考慮到這點,群青也覺得自己也别自找麻煩,于是作罷。
“對了,還有。”浸音曲又立馬補充道,“水管的回音表明,以太宮的範圍,遠比現在看到的要大很多,好像有比它高度深幾十倍的地下結構。”
“回音?是你的法術?”
“是、是的!我的能力以波動作為觸媒。”
“你很敏銳。”
群青沒有更多解釋,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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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其餘人也都陸續地起床,夕露端出面包和煎雞蛋,衆人吃了幾天來最為豐盛的早餐。
在這之後,經過商議,子爵、溫斯頓,牧火、群青、紅絲和天槲天栀跟着先行去探路,别人留在原地等候。
“好好養傷,乖乖等我回來哦。”紅絲在“夢丘”耳邊輕聲道。
她得到了一個白眼。
隊伍出發,走過廢舊的大理石回廊。
早先清剿魔物時,他們就已發現,以太宮雖然外表恢宏壯觀、與現代宮闱相似,但内部卻非常不協調。
不僅因為它設施完整、完全看不出廢棄了數百年,還因為岩台上的陳設裝飾——有些是精美的陶瓷、黃金、和寶石制品,而有些則是形象模糊、工藝粗糙、刻有古怪符号的黑石雕像。
看來這裡的主人有些性格分裂,一面像同期貴族那樣,喜好奢華;另一面,則似乎又醉心古老神秘之事。
但是到了另一側、他們此前尚未觸及區域,四周結構就更特殊了:窗戶面積小,每層樓結構完全不同,且不遵循通常的排列模式,比如走廊極為曲折,如同迷宮,房間形狀也不是通常的長方形,而是極為不規則的多邊形。
這種設計的目的,很可能是想讓人失去空間感,使建築某些部分得以被隐藏進牆壁之内,形成穿插于以太宮各處、與居住者近在咫尺,卻不會被察覺的秘密區域。
不僅如此,各處還隐藏着暗道,通往地下不為人知的結構中。
這裡此前未被掃蕩過,他們每個人都很小心。
但奇怪的是,一路走過去,似乎完全沒有屍蝙出沒的迹象,就好像在一夜間全部都逃走了。
“啧,設計這種建築物的人,還真是莫名其妙。”天槲嘲諷道,“自己家都搞這麼多門道,圖什麼啊?房間就應該敞亮整齊才對。”
但随即,他想起這裡的主人也許是子爵的先祖,又改口道,“不過,他畢竟是神族人,自然有很多不方便讓人知道的秘密,這也很正常。”
溫斯頓沒讓别人扶,拄着盲杖邊走邊解釋道,“不錯,通往不老泉的石印,就隐于以太宮地下某處,隻有在切洛帝爾高懸天空之時,它才能打開。隻要找到當年的入口,就可直達長青泉。”
“但此處曲折,不好找路,我早已分辨不清了。”群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