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後,那個不明生物立刻縮回頭,當即撤回了身後的暗道之中。
群青無暇警告衆人,當即追了過去。
他追着它鑽入地道,然後又摸索過極為狹長的窄路,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個更為空曠卻複雜的區域:它很像是某種地下隧道的交彙點,牆上有十幾處洞口,每個都連向新的區域,尤為錯綜複雜。
……這是什麼地方?
此處已經不是以太宮建築内部,而是它的地下結構。
群青派遣鹽龍在原地守衛,又借助灰塵的痕迹,找到最有可能的方向,繼續追擊。
遠遠地,前方出現了形似祭壇的物品,路徑到了盡頭。
一個高瘦的人影擋在中央 ,筆直地站立着,來帶一種肅穆靜谧的奇怪氛圍。
從面目上,它似乎是某種黑土泥偶,臉上裝飾着金漆勾勒的圖案,身披着僧侶般的麻布外衣、雙手合十、握着孔雀石雕刻而成的三角念珠,身邊跟随着又一具「盲徒」。
群青心生懷疑,下意識停在原地。
盲徒的利爪摩擦着地面,發出嘶嘶怪叫,而那具泥偶亦轉過頭,定定地看着他。
群青這才看清,那才不是什麼泥偶,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他之所以認錯,是因為對方皮膚幹癟,一而且直緊閉雙眼,隻露出畫于眼皮的金色眼睛圖案的緣故。
他突然想起些往事。
四十年前在阿伊索格鎮 ,他曾看到過相關的古怪圖畫:幾個僧侶正在驅使蠍尾獅一類的怪物。
不僅如此,根據溫斯頓的研究結果,數百年前的雙月之丘中,曾經出現過一個秘密結社。成員不知從何而來,卻會使用法術,因此成為了領主的座上賓,并且被允許生活在以太宮的陰影中。
在不斷壯大自身實力後,它們開始以某種方式,誘使那位領主走向堕落、以血祭之術來戕害平民——這也是此處詛咒之說的解釋之一。
這種邪惡生物,如今被稱為「妖僧」。
看來,是它們在操縱着這些。
群青指尖銀光迸發,毫不猶豫地襲擊而去。
與此同時,妖僧松開合十的雙手,慢慢微垂身體兩側,掌心向前,周身浮現金色不明光紋。
黑色血牆似乎重新開始泛紅,仿佛要重新滲出血來,他的光粒也大多隻是與目标擦肩而過、又或者凝固成鹽晶附着于表面,幾乎沒有造成有效傷害。
雕蟲小技。
他心中冷笑,加大了手中的力度,銀光這下毫不留情地沖破那無形的防禦,将目标攔腰砍成兩段。
妖僧半截身體滾落地上。
但它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睜開雙眼,安靜地望着他——與盲徒類似,它的眼眶中竟然也缺失了眼球,隻是沒有塞滿碎石塊,而是徹底空空如也。
它微微動了動嘴,似乎是在念咒。
金色符文自它的心髒出浮現,然後迅速爬滿全身,所過之處,皮膚盡數龜裂,讓它整個身軀如同在高熱中崩潰的陶俑,明亮的光霧自内而外傾瀉而出。
這……難道?群青感覺到法術的流動,頓感不妙。
是自爆。
烈陽般炫目的光芒在地底湧現。
無形的巨牆撲面而來,瞬間将他震飛出去,血肉在空中翻滾燃燒,炙熱的灰燼濺射在皮膚和衣服上,如同無數細小的、撲面而來的針。
與此同時,兩側牆壁上,竟然浮現出相同的爆炸符文。
群青當即釋放防禦,用最快的速度原路折返。
四周似乎隻剩下光亮與巨響,建築劇烈地搖晃,地磚懸空掉落下去,血牆上也蔓延着裂紋。
高熱在身後窮追不舍,燒毀所之處的一切事物。
-
群青沖出暗道,翻滾幾圈後落在地上。
氣流在寬廣的空間中消散,他忍住暈眩,扶牆起身環顧四周。
他已經回到了方才的石廳中。
一切似乎迅速冷卻卻下來,除了瞬間的震動外,建築物似乎全然不受影響,仿佛那爆炸隻是幾秒鐘的幻覺——以太宮雖然看上去陳舊,卻意外地很結實,沒有如同骨牌堆般倒塌。
空氣傳來憤怒的嘶吼,是其餘人依然在纏鬥着。
經過那幾人的輪番攻擊,蠍尾獅已經幾乎被消耗盡了體力,雖然皮毛依然刀槍不入,卻已無力掙脫那鋪天蓋地的荊棘。
“發生了什麼事?你剛才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說一聲就離開?”子爵見他出現,連忙連珠帶炮地詢問。
群青無暇回答,因為他看到巨獅的身體、以及四周岩壁上,竟然也開始浮現出那種怪異的不明紋路。
“黑色警報,代碼13-7。”
他沖着牧火高喊道,打個手勢示意,順着巨木飛撲到蠍尾獅的頭上,緊緊抓住鬃毛。
牧火立刻明白過來暗語的意思,沒有詢問,直接收了火焰,“所有人立刻遠離怪物,同時對外張開「守衛協議」!怪物即将自毀!四周岩壁也要爆炸倒塌了!”
“你說什麼?”
天槲戰鬥正酣,卻被群青猛然一掌擊落獅背,然後與天栀一起,被紅絲用傀儡線拉離。
随後,耀眼的銀光傾斜而出,籠罩住群青和蠍尾獅。鹽晶在皮毛上飛速蔓延,将魔物的軀體、連同發光的咒印一同覆蓋。
就算如此,群青還是沒來得及——還剩下最後的左眼時,它爆炸了。
與此同時,四周也傳來牆壁崩潰的聲音。
一切陷入黑暗。